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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6号柜台前的那个男人把屁股从椅子上挪开,还要再坐上去两个人,才轮得到乔美英。
乔美英靠着外套,搂着包,在等候席等得昏昏欲睡。
手机一阵嗡鸣,她拿起一看,是经理,经理问她事情办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去?什么什么事还等她处理。
乔美英不想理,犹豫了半天,还是回了三个字:还在等。
她已经整整三天没回单位了。一直死守建委。经理说,复审过不了你就别回来,必须、亲眼、看着他们点通过。
四十三岁的乔美英,以建委为家,严防死守,定时定点在微信上给经理发位置打卡。
吃了很多瘪,看了很多脸,咽了很多委屈,最难的时候,乔美英在心里骂丈夫,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不必这么低声下气,为一碗饭给别人低头哈腰赔笑脸。
都是他!都怪他!
乔美英无数次想象,把辞职报告甩到经理桌上的情景,无数次在豪气的“老娘不干了”中爽得痛快淋漓。
可是至今,几个月过去了,她一个不高兴的脸色都不敢在经理面前摆。
全是因为秦磊那家伙!
02
乔美英的老公秦磊,年龄四十八,自由职业者。
他做分包生意,前些年行情可以,买房买车,走路带风,意气风发。乔美英跟着沾光。
秦磊那人禁不住夸。生意做得好,亲戚朋友人见人夸,他飘飘然,真以为全是因为自己有本事,当然,有本事是一方面,但不是还有一部分市场因素嘛。
市场的原因,秦磊自动忽略了,他觉得能有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能干。
钱多,人烧得慌,又是个豪爽、大方、仗义的性子,对来者有求必应。
甲说娃上学交择校费,好,借两万;
乙说买房凑不够首付,好,五万;
丙说和媳妇离婚了,家里又给介绍了一个,要结婚,好,三万;
还有,等等等等,这儿两万、那儿三万,一笔一笔,钱大把撒出去。
乔美英提醒秦磊让人打借条,秦磊眼一瞪:“都是自家实在朋友,打什么借条!我这不也是给你撑面子!”
钱借得多了,乔美英说不打借条也可以,你定期短信催一下,好歹留个借过钱的证据——咱手里也要有几个钱呢,四个老人一个娃,花钱的大头在后面呢。
秦磊还是不以为然:怕什么,他们借我的钱,朋友们之间都有人知道,有人证,不怕懒账;再说,我那些朋友不是懒账的人!
事情往往这样,越觉得没问题越偏出问题。
等到市场低迷,秦磊的生意大不如前,需要大笔资金周转时,他去要账,几乎每个被要的人嘴脸都不好看。
亲戚们就不说了,即使暂时还不了,总有多年血缘关系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但是朋友呢。
乔美英每隔两天就见秦磊醉熏熏的回来,酒醒一问,不是他去要账,被人家打马虎眼故意灌醉,就是一分钱没要回来,还伤朋友和气,他自己想不开喝的闷酒。
借钱容易要钱难。事实告诉秦磊:借钱的是爷爷,要钱的是孙子。他是知道当孙子的滋味了。
03
秦磊这个人,让乔美英看不上的还有一点,遇到事情,他不反省自己,先想的是把责任往外推。
别人不好推,枕边人最便宜。
“你也是个蠢的,当时为什么不拦我?”秦磊怨乔美英。
乔美英气得没反应上来,秦磊又跟上一句:“那谁谁谁,你明知道他不守信用,咋不提醒我?”
“你天天就会啰嗦、啰嗦!你在单位干了那么多年,也没见混个一官半职,人家那谁谁谁,媳妇升成副总经理,男人跟着也沾光!你就是自己没本事,天天只知道盯我催我!”
乔美英这个气哟。
夫妻俩见面就吵,吵得俩人自己都觉得越来越没意思。
不能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最后的路多半是分手,为钱要不回来分手,乔美英心上过不去。
于是,郁闷的乔美英天天下班提前两站出地铁,她宁愿一步一步走回去,晚点面对秦磊,这两站路,是空间上的距离,也是她调理情绪、说服自己以宽容、包容的心面对秦磊的心理建设之路。
乔美英边走边想心事,一抬头,看见一个彩票站。
这个彩票站在她家和地铁间的中轴线上,有时刻意锻炼,是必经之路。
彩票站小小的房子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这家生意好是因为门口的落地大玻璃窗上贴得密密麻麻的兑奖信息。
那一张张兑过奖的过期奖票,上面用黑色广告笔龙飞凤舞写着的一个个大额数字,引暴老百姓一夜暴富的发财梦。
乔美英仔细辨认,发现在这家彩票站中奖的人不少,金额从百、千、万,到十万、几十万、甚至百万,都有。
哇!如果她现在手里有一百万,所有的难题岂不是迎刃而解。
乔美英捏捏钱包,双脚随着人流,慢慢向彩票站大门靠近。
04
她从来没买过彩票,彩票有多少种,各自怎么开奖,统统不知道。
除了现场刮开的几张,其他的,彩票站老板一再提醒她记好时间看兑奖号。
乔美英想起来的时候,离最后兑奖期限只剩三个小时。
她抖抖索索收拾包,嘴里语无伦次地给经理请假,经理以为她家有什么突发事件,还好心地问是否要帮忙。
帮什么忙?领钱还要帮忙!
乔美英中奖啦!
大奖!足足一百万!
她这奖相当于白捡的。她不知道怎么选号,偷看旁边人的数字,被人家瞪了一眼,不服气,为避免纷争,灵机一动,把其中三个数字改成自己的生日和孩子的生日。
万万没想到,这一改,竟然中奖了。
乔美英乔装打扮,挡车赶往兑奖点。领了奖,听从服务人员的建议,把钱存到最近的银行。
银行的美女积极向她推荐时下最热理财产品,她理都没理,拿着存单仔仔细细看了几遍,一位数一位数的数了四遍,小心翼翼放进皮包夹层。
回家路上,乔美英的右手没离开过夹层外方。
第二天,她照常上班。
这与之前的设想大不相符啊。
但经过一夜的“思想锤炼”,这时的乔美英,心态上和之前上班时已经完全不同。
以前是要吃这碗饭,不得不时时处处看脸色,小心行事,但现在呢,心态上彻底变了,同样看人脸色,听领导的语气,她却一点都不往心里去了。
领导发脾气,她不心惊胆颤了,她低着头,心里想的是:你发你的,我想我的,我该咋干还咋干!你能把我咋的?
以前有人对她说话不尊重,她心里能郁闷死,现在不了,看着面前得意轻佻的脸,她心说:呵呵,您张狂吧,看你能狂到几时?以为我不知道你欠着银行几十万呀?以为我不知道你背过身也是给人点头哈腰赔笑脸呀!
别人一句好话,她不像以前那样诚惶诚恐了,她觉得:我该得。
总之,中了大奖的乔美英,慢慢的,在别人看来,和以前,一点点在发生变化。
05
银行里的存款给了乔美英莫大的底气,无论对工作还是对家庭,对秦磊,对欠债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淡定、宽容。
她不找秦磊麻烦了。秦磊觉得心虚在她面前故意虚张声势时,她只淡淡一笑,照常做饭洗衣辅导孩子。
时间一长,包括秦磊,同事,家人,都为乔美英的巨大改变而折服——这才是贤德的女子。
秦磊还在讨债,不定时的要回来一些,媳妇难得大度,他自己得知好歹。
中奖的事过去了三个月,秦磊连个声气儿都不知道。
不止他,乔美英把所有人瞒得铁桶一样。
她原是怕,怕秦磊知道,老毛病复发,耍大方,胡花钱,所以,有钱的事不能告诉他。
但秦磊最近的表现,让乔美英的心又慢慢热乎起来。
他始终是顾这个家的,顾她和孩子。那么,问题来了,中奖的事要不要现在告诉他呢?
乔美英决定再考察一段时间。
手里有了大笔的银钱,除了开头的一段激动期,乔美英后来却觉得也不是太开心。原因只有一个,她不能痛痛快快、光明正大地花这笔钱。
因为她对大家保密,所以,知情人了解她家的经济情况,假如她今儿买一件贵大衣,或者买个钻石戒指,走到门口可能就有人问:“是不是账要回来了?”“是不是小秦生意又起来了?”
秦磊也会怀疑啊:“你是不是不想好好过了,想跟我比看谁更能祸害钱?”
所以,兑奖五个月,乔美英除了心态和随心态变化的气质,其他的,周身上下,家里家外,与先前没半点不同。
她是个讲究生活情调的人,平时喜欢把家里布置得温馨小资,喜欢各种现代化高科技,喜欢用高科技把自己从繁琐的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
她又是个孝顺的人,愿意花钱给两边的老人营造时尚新潮的生活氛围,比如给他们报团圆他们的出国梦,再给添置几件高档理疗器具。
她还是个有远见的人,公司的新楼盘地段不错,内部员工购买有优惠,她想入手。
可是,以上这些,她统统做不得。
一做就会露陷,引来各方质疑的目光,她是党员,弄不好背上“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罪,更麻烦。
关于乔美英一夜暴富后的新烦恼,她的丈夫、家人、朋友、同事,一无所知。
06
为能合理动用那笔钱,乔美英想破了脑子。
最后,真给她想出来一个办法。这个办法是她经过百度、假装咨询别人、一一罗列,并综合考评,得出的最合适、最不会引人怀疑的办法。
乔美英告诉秦磊,她要学写作,增加收入,提高生活品质。
秦磊心说,你能写啥呀?你以为写字是水笼头呢,一拧就有!但联想到自己的处境,联想到妻子最近的包容,他给予了热情的支持。
媳妇,你想干啥就干啥!学习是好事,我支持!学费多少?699?小意思,要不要我给你掏?
不用?好,那我用实际行动支持你!
从乔美英第一天听课开始,秦磊主动包揽了一半家务,还主动承担督促孩子写作业的重任。
吃过饭,乔美英钻进小屋,反锁房门,开始听课。
月底,乔美英喜滋滋地告诉秦磊和女儿,她过稿了,稿费若干。
为能大大方方尽快花那笔钱,乔美英是真的拼。
培训班里,她完成的作业数量最多,质量最好,是一百多人里首个过稿的,又是首个突破中号的。
第三个月起,乔美英的稿费稳定了,她便不再每拿到一笔稿费就通报秦磊,同时,她开始悄悄动用银行那笔大额存款。
从小数目开始,从小件开始,不显山不露水,蚂蚁搬家般,给自己、给孩子、给家里、给父母公婆,更换配置。
为打消秦磊的疑心,乔美英故作炫耀地告诉秦磊,稿费按发表的载体和公号层级不同,金额不同,有的一篇千元,好的文案,如果带货量强,甚至能到三四千。
她想得周全,她还告诉秦磊,老师说了,为不被某些人盯上,要多起些笔名。所以,秦磊根本不知道自己媳妇在网上有多少个笔名,哪些文章是媳妇写的,哪些不是她写的,是借用来给自己打幌子的。
秦磊也曾热心地帮媳妇转发文章,只转了几篇就招架不住。
乔美英写的是当下最吸引眼球的狗血故事,不是出/轨、就是小/三,要不就是婆媳矛盾,或打或吵,乱咕咚咚,而且统统以第一人称叙述。
秦磊一转,认识的人纷纷打听:这小子出/轨了?!这小子还有小/三?!私生/子?!他媳妇天天跟他妈闹仗?!唉!
秦磊提过不让乔美英写这些,话刚出口就见乔美英红了眼圈:“我只会写这些,那你说我写啥呀!我好不容易想到一条好出路,刚找到点自信,你——”
好好好,你写吧,想写啥写啥,想咋写咋写。最后弱弱地试探一句:“能不能用其他人称?”
“你让我用其他人称,倒来倒去我就糊涂了。被读者骂可要影响我过稿呢!”见秦磊眉头仍皱着,她幽幽补上一句:“咱的账还有一小半没要回来呢,等我拿稿费把这窟窿填平了,我就不写了,行不行?。”
可怜见的。
07
乔美英有许多同好,她时不时把别人的稿费收入拿给秦磊看,四千、六千、九千,嗬!真不少!“这不算什么,有写得好的自己开公号,阅读量加上卖货,月入几万也是有的。”
铺垫得差不多了,再坚持一段时间,她就能大笔大笔地用那些钱了,想到将来,乔美英不由自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晚上十点多,秦磊进门,换完鞋,他把乔美英叫进卧室,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她。
“什么东西?”
包里是一沓红票子。
“哪来的?”
“咱的。我讨回来的,你快放好,你前儿不是说要给爸妈报旅行团么。”
她是给秦磊说过想给四个老人报出国游,想帮老人圆梦,但那是她在给下一步花钱打基础做铺垫,她没指望他拿钱。
“你咋要来的?”乔美英心里清楚,能要来的早要回来了,剩下的都是些懒子,宁肯不要情义,也不愿意还钱。
他咋要来的?
这么想着,乔美英才发现秦磊进门后的不对劲,秦磊见媳妇看他,挡着半边脸的手捂得更严。
“让我看看——天啊!你的脸咋了?你和谁打架伤成这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伤根本不是磕碰来的,明显是被人有意打的。
秦磊和朋友彻底翻脸了。
他看到媳妇最近吃完饭就一头钻进小房子学习,一学就到深夜,一个字一个字地码,又一个字一个字地改,被退稿,被怀疑洗稿,被稿子折磨得欲哭无泪,有几次,睡到半夜,突然来了灵感,爬起来就写。
媳妇这么拼命是为补自己弄下的窟窿,为把家里的日子过到人前去,秦磊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当他知道媳妇要用稿费给老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圆出国梦时,更不淡定了。
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不如一个女人。
想了又想,秦磊又到朋友家要钱。打几场,骂几仗,摔几个瓶子,留几道疤,好的是,钱要回来了。
08
乔美英根据婆婆在电话里的哭诉,在一个工地上看到秦磊时,她有些傻眼。
婆婆是听别人说的,有人说在一个工地上偶然看见秦磊,他在给人家当小工,可怜得很,活脏、累不说,还被工头训得像孙子。
“他啥时候受过那种罪啊!美英啊,你去看看吧,把他拉回来。我们不出国了,只要你们好好的。”
乔美英见到秦磊,先没出声,她找个安全帽压低帽檐,悄悄跟在秦磊和工友后面。
看着他和工友们一起攀高爬低,背水泥扔砖头推小车,看他对别人赔笑脸说好话递烟,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那个一穷二白的小伙子。
当年,就是被他的不认输和吃苦耐劳感动,她才心甘情愿嫁给他。
乔美英的眼睛湿润了。
吃过晚饭,秦磊才进门,他好像提前在哪儿洗了澡换了衣,白天看见他时穿的工作服不见了,他边揉腰边打着哈欠往床边走,冷不丁,乔美英问:“你的工服呢?”
“撂工地了——”莫的顿住。
夫妻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无声胜有声。明了了一切。
乔美英本来担心,秦磊知道她中了大奖却一直对他隐瞒会大发脾气,会朝她吼说她不信任他,会怀疑她是不是另有想法,但是,秦磊听完后,一句话都没有说。
乔美英密切地关注着他的表情,正想进一步解释,秦磊突兀地暴发出一阵笑声,他像不相信似的,向她确认:“哈哈哈——真的,你没骗我!你中奖了?不会吧,你要是能中奖,那些成天买奖票的不得冤死了,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一张存单出现在他眼前,上面的一串零晃花了他的眼。
几分钟后,乔美英见秦磊仍一副傻呆呆的样子,不禁道:“你到底要看多久?你就没有话对我说?”
秦磊“嗷”一嗓子扑上来把她㧜在怀里:“媳妇,咱发财了!真的,我不是做梦吧!”
乔美英顺势掐他一下,“不疼!”又掐两下,屋里响起几声惨叫。
09
俩口子躺在床上说规划,秦磊像才想起来似地问:“你不告诉我是不是怕我又败光了?”
“嗯。”
一阵沉默。
半晌,男声又问:“那你计划咋用这笔钱?”
“给四个老人圆梦,然后咱俩也放松放松,旅旅游,给全家配齐保险,剩下的钱分两份,一份存定期当储备资金,一份给你东山再起——”
“还有呢?”
“还有啥?”
“你呢?你就没想过给你弄个啥?你不是以前老想辞职吗?嫌看别人脸色受委屈,不趁这机会干脆辞职,开个你心心念念的书店。”
“现在我不这样想了。学写作的这段日子,我知道了很多道理。比如,女人无论职位高低,挣钱多少,必须有一份工作,工作能保证女人不和社会脱节,而且给女人经济自主权,让女人更自信。
还有,一个家庭,总得有个人工作稳定,像咱家,你是自由职业者,那么,我的工作就要相对稳定,假如再遇上今年这种情况,不至于压力太大。”
“你就没想过拿着这笔钱带着孩子跑了,不要我了?”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前边那些都是引子。
等了好久,无人回应。秦磊转头一看,说出秘密、放下心中大石的媳妇,已经歪在枕头上,睡着了。
秦磊最终没同意乔美英的最后一个设想,他拒绝了乔美英用那笔钱给自己东山再起的好意。
他说他也怕,怕钱到手里,自己收拢不住,老毛病又犯。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市场不好,我就跟别人学手,市场好了,我再出来干不迟。
你别担心我那老板人不好,其实他算是个实诚人,有啥说啥,比那些嘴上说的光堂办事不地道的人强。
我跟他干,虽然苦,但能学到真本事。”
钱存银行抵不住通货膨胀,经过咨询和商量,俩人达成一致,除送四个老人出国圆梦外,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在一个重点中学附近买了一套学位房,既有投资价值,又给孩子的未来多添一份保障。
签合同回来,乔美英拍拍起皮的座椅,问秦磊:“还剩些钱,要不要给你换辆车。”
男人不就爱这些玩意么。
没想到秦磊又拒绝了。
他说:“奖是你中的,剩下的全给你做私房钱。等我挣了钱,也交给你管。”
秦磊务实起来,真让人放心。
10
就这样,一部分投资,一部分存定期,一大笔奖金,很快各有去处。
手里又一次“没钱”的乔美英,不得不继续“忍气吞声”。
工作让人心烦时,她偶尔会像以前一样埋怨秦磊,但埋怨的语气里其实更多是欣慰。
秦磊和她一样,也在脚踏实地地干,虽然辛苦,但他们心里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中奖得来的,总让人有种不真实感,好像什么时候又会突然被夺走,而双手双脚实打实挣来的,才让人心里踏实。
但是,她觉得她也应该感谢那笔奖金。
不是得了那笔奖金,不是想花奖金而“被迫”走上写作的路,她不会发现自己的潜力,不会有今天的开拓思维。
一夜暴富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她的生活,从根本上改变她生活的,是一夜暴富之后,为了痛快花奖金,开始主动寻求改变和突破的那个自己,以及跟随自己的改变,而逐渐改变的丈夫。
有心插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说的就是他们这种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