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旬:生活以苦待我,我报之以歌

作者|木北

寒夜里凌冽冬风夹杂着鹅毛大雪,纷乱中贴紧步履匆匆的旅人,啼哭声并不洪亮的婴儿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彼时她可不知道这世界将会带给她怎样的苦难与辛酸。温暖于她,即使后来世界漆黑如不见寸光的深渊,也总能被爱照亮,报以微笑和善良。

5岁以前,她随着父母,走过中国大大小小九个城市,在漂泊中,陈星的《流浪歌》一度成为她潜意识里形容自己最形象的一首歌。也不知怎的,小小年纪的她便已饱经沧桑,被动的学会了察言观色,心思极细腻到敏感多疑的地步。别人加诸的伤害,都变成了她思想上一层层坠着铁链的枷锁,她变成了极端的多面体,矛盾、可悲,又可怜。

8岁那年,母亲将她放在外婆家寄养,自此,便过上了只有春节才能见到父母的日子。


那天鸡鸣以先,天还未亮,朦胧中听见外屋的大门被打开,随着“吱——”的一声,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她强忍睡衣,半眯着眼睛,昏暗中母亲站在床前,低头凝视她。

“阿妈回来了?!”惊喜、不可思议、不敢置信,多重情绪叠加,一瞬间涌上心头。

见她醒了,母亲便轻声说,“再睡会儿吧。”

她闭上眼睛,顾自一句,“肯定是做梦。”

母亲提着行李,出了房门,一声重重的叹息忽的驱散了她所有的睡意。

“真可怜。”母亲哽咽着说。

无尽的思念压着她喘不过气。她曾无数次,在深夜里,蒙着被子,以自以为不会被人发现的小心翼翼,暗自哭泣。长辈们的指责,同辈间的摩擦,都变成了压在她身上的负累,她无依无靠,只有夜深时干涸在脸上的泪痕,记得她一次又一次的软弱与委屈。

母亲离家时乘坐的那辆发出“轰隆隆”吵闹声的大巴车,隐没在清晨的雾气里,她站在原地,看载着母亲背井离乡的客车远走他乡,倔强的对着远去的母亲挥手。她一直期待着会否有些什么能打破那刻荒凉的心境。她挥舞着的手臂,终于垂在身侧。在茫茫晨色里,就着拂晓的微光,和母亲渐行渐远去。

她没有洋娃娃,只有偶尔回荡在耳边的父母的歌声,在她孤寂无助时,聊以慰藉。


10岁那年,她读完了小学,结束了留守儿童的生活,母亲将她带在身边,复又走上漂泊流浪之路。但回到父母身边,总好过寄人篱下。


个子娇小瘦弱的她,永远坐在班里前两排的位置,仿佛永远长不高的毛丫头。年幼稚嫩的她,被社会染成了奇怪的花花绿绿的颜色,她变得虚荣又虚伪,一点都不可爱,更谈不上所谓美好。除去那天清晨,勉强还能透过她将一天的饭钱给了乞讨的老爷爷看出她还心存同情,再也发现不了其它优点。

也不知道生活哪儿来的这么些新鲜的折磨人的法子,竟一股脑儿的全怼着她,劈头盖脸的就朝着心脏扎进来。可怜她非凡的记忆力用错了地方,便时常反复品味着那些伤害,次次被戳伤,但总是不能遗忘。她固执、叛逆、倔强,又自我圈禁。


12岁那年,上帝垂听了她母亲的祷告。半年时间,她长高12cm。座位如愿以偿换到了后排,她可受够了前桌那个爱碎嘴的小男孩。然而坐在后排的日子仿佛变得更加艰难起来。那个无知的年纪里,多的是结群组队的小青年,她还太过天真,聪明也许有一点,但还远不够应付那个自恃江湖老大哥的校园小帮派。她看不惯那些人,也从不掩饰。

初二时某个夏天的午后休息时间,班里只有4位同学,她和同桌正聊些女生间无关紧要的话题。一位唱着周杰伦《发如雪》的男同学,突然打断了她们。

“喂!你们听我唱的,比周杰伦唱的好听哦,周杰伦高音上不去,我都可以唱上去哦!”男同学洋洋得意。

同桌微笑回应,“嗯。”

“你觉得呢?”男同学问她。

“我觉得你唱的没有周杰伦好听。”她如实回答。

男同学气呼呼的走向最后排,一位头发被吹的立起来,留着长长刘海的男生那里。

“她说我唱的没有周杰伦好听!”

“谁?”

“她!”

“哪个?”

“就那个!”

她听着他们的对话,深觉不可思议。不就说了句实话吗,还去告状,好像小孩子哦。

却不想,自此,她成了校园被霸凌者,讥讽、针对、伤害,又2年。


我问她的心,只有这些了吧,是吗?


她沉默半晌,隔了数个世纪的愁绪忽如澎湃暗潮般涌上来,涌上来,瞬间将她吞没在鲜红色的海洋里。

一旬,她是眼睛闪亮,可爱耀眼的稚嫩毛丫头。会有不切实际的渴望,充满美好的璀璨幻想。在还不懂得苦难会贯穿整个人生的童年时光里,便被动历经沧桑。然而在每一个闭上眼睛陷入沉睡的夜晚,内心深处都会有一束光在流淌,浸润她的灵魂,将她悉心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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