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开正气急败坏时,只见不远处一棵大树上晃晃悠悠落下了几片叶子。
他朝树上看去,只见一个身影正从上面纵跃下来,等那人落了地,拓跋开才认出来是叔叔拓跋斤。
原来天气太热,他独自躲到上面乘凉来着,所以拓跋开一直都没发现他。
拓跋斤和拓跋寔君是一伙儿,一直就看拓跋开不顺眼,在碰到拓跋开时从来都没有好脸色。
因此拓跋开也最讨厌他们两人,平时也不会喊他们叔叔。
当下见了是拓跋斤,拓跋开迅速将小脸撇开,理也不想理他,依旧折腾起坐下的马儿来。
拓跋斤嘴里咬着一根草叶,冷笑着走到拓跋开的马前,拍了拍马脖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了,小拓跋开,下不来了吧。要不要我帮你啊?”
“你走开。我的事不要你管!”拓跋开朝他喝道。
“哟哟,你个小畜生,敢这么跟叔叔说话。臭小子,小心我揍你!”
拓跋斤将嘴里的草叶重重往地下吐了,怒视着拓跋开。
拓跋开心里的确有些害怕,但表面还是装出毫不畏怯的样子,只拿一双恨恨的眼睛睥睨着拓跋斤。
两人就那么敌视了好一会儿。
随后拓跋斤才改换了一个阴险的笑容:“好吧,既然不要我帮忙,那你就慢慢玩吧。”
说着他就离开了,却在走到马儿后面的时候,伸手往马屁股上狠狠一掐。
那马着疼,长嘶一声就往前奔跑起来。
拓跋开哪里料到这一招,一个仰身差点儿就摔下来,幸亏小手死死勒住手中的马缰绳,才勉强留在马背上跟着冲出去百米远。
可他毕竟是第一次单独骑马,恐惧心理还未消除,也顶不住马背上的颠簸,终究在百米开外的地方重重地跌落下来。
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着坐起身来,还没坐正,顿时就感觉眼前一片漆黑,昏过去了。
昏迷了大约一个时辰,他才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他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发现除了头有点昏,左手臂上蹭破了点皮外,别的地方均无大碍。
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他回想前事,知道是拓跋斤在捣鬼,于是一边在心底咒骂着他一边抬眼四望,发现那匹小红马正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啃着草地。
拓跋开拍拍脏兮兮的衣裤,拖着步子走到那匹小红马跟前,随后捏紧小小的拳头,狠狠朝马脖子上打了两拳,骂道:“他欺负我,连你也欺负我。记住,这算是给你的教训!”
他的拳头对马儿来说,就当是挠痒痒,所以那马除了响鼻两声之外,根本就无动于衷,依然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草料。
拓跋开将它牵回去拴好,又给它抓了几把草料,和它说了会儿话,无非是告诫它以后要听自己的话,不许再帮着坏人欺负自己。
那马当然听不懂,但拓跋开却将它当成了知心朋友,给它讲述了自己所有的心事。
直到黄昏来临,他才依依不舍地同它道别离开。
回去后,当母亲贺兰褪下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衣裤,并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时,拓跋开咬紧牙关,忍着疼痛,隐瞒了实情,只说是自己摔了一跤。
他不想跟母亲诉苦,也不想跟母亲说自己的心里话。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就已经开始从心底疏远母亲,虽然这样做让他特别痛苦难受,但他还是选择这样做,因为他明显感觉到,母亲再不是从前那个母亲了。
的确,贺兰自从怀孕以后,一来行动不便,二来也或许在意识深处会更多地去在意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对大儿子也就不知不觉地冷落了,常常都是由着他出去一天半天也不管不问。
她对拓跋开的关心,开始降低到仅仅是为之穿戴缝补、洗衣做饭这些日常琐事上了,而对于儿子的心理变化,情绪起落,也就没怎么在意了。
所以,当时听了拓跋开的撒谎,贺兰也没怀疑,也没多问,只是简单叮嘱两句“下次小心”之类的话,就算过去了。
这件事以后,拓跋开每当想起拓跋斤的羞辱,心中便油然而生一种愤怒。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拼命努力,学好骑射的本领,让所有人都不敢小看他。
如今,他的愿望已经从要在雪儿面前挣好感转变成要在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面前挣尊严了。
于是,哪怕天气再热,也能看到他一个人在帐幕前的空地上练习射靶子。
大家都说这孩子有志向,对他夸赞不已。
贺兰也感到高兴,也就由着他了。
练习射箭之外,拓跋开一有空就会去马厩看那匹小红马,和它说话,喂它新鲜草料。
他选定了那匹马,知道只有和它相处好了,以后才能驾驭它。
而那马儿似乎也通人性,渐渐地和拓跋开亲昵起来,有时候也会拿鼻子去蹭他以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