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一个晴朗的日子。这一天，考体育。

原定于本月10日的体育测试，被提前了三天。这个消息从百里之外的市里传出来，通过一张张红头文件的下放、转发，辗转到旗里，学校里，最后，冷酷无情地落在了每一个班级，每一位学生的心里。

乍闻这个消息，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整节课上，向来多嘴多舌的我，一言不发。

疾病乱投医，事急胡幻想。我似乎听到了中考体育的脚步声，鞺鞺鞳鞳地，由远及近地，一步一步踏在了我的心上。

我体质不好。所以，从初一开始，我就开始担心体育考试。然而，每一节课都最终指向了它――中考体育。

此时此刻，我的大脑已经不由我控制了，各种幻想纷至沓来：错过了公交车，失掉了准考证，跳远时脚下一滑，一千米的长跑中腕表滑落……

最终，绝望的我站在电子屏幕前，盯着上面“11.7”这个可恶的数字，眼前一片模糊。

“实心球可以助跑，规则最新修改……”体育老师站在阴凉处，大声地宣读着这条新闻。

近来，每天都有几张红头文件下发。这红头文件就像一块块石头，瞬间就在我们这些考生中激起千层浪。

实心球新规被宣读的几分钟前，我们刚刚上完了初中三年里的最后一节体育课。虽然是最后一节体育课，但是，它与往日的体育课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区别。

校外的秃树已经长成了一堵厚厚的绿墙。我们在学校的操场上练习跳远。

反反复复跳了好几次，结果都不理想。又渴又懊恼的我，悻悻地回到了班里，以过人的喉力，一口气灌下去近一升凉水。

我想起了三年前的第一节体育课。主席台上挂着“千学万学学做真人，千教万教教人求真”的横幅。暂时没有校服的我们身着便服，站在闷热的天空下，心里，乱乱的。

那节课，体育老师教的是如何站队等最基本的内容。我们走来走去，热得要命。有几位同学不停地发牢骚，大家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喝水。

多年已过，那几位发牢骚的同学早已进入了社会。当年挂在主席台的大红横幅也已经被替换成了别的内容，但是体育课仍然在。

中考逼近，训练量步步高升，我对体育课厌烦起来，进而加生成了恐惧。意气风发的少男少女被折腾的七零八落，我更是全身酸痛，气喘吁吁。

傍晚时分，清水发挥了作用，我上吐下泄，头脑中被一模考试中眼花缭乱的抛物线和红色的田径跑道挤满。它们狂热地扭在一起，占据了一切。夜晚，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起床，一阵眩晕袭来。我跌跌撞撞摇进了学校。对两天以后的测试，我担心极了，生怕眩晕会持续到五月七号。

班主任问我体育模拟考试考了多少分，我如实回答，班主任十分失望。自开学以来，我总想找个机会考验自己一次，但自己太不坚强了，不敢用尽全身力气跑一次。回想起那几个月的傍晚，我在满天星辰下奔跑，也曾目睹过市区美丽的夜景。

模拟考试时，我抱着无力的步伐跑向最后一百米，可恶的终点向像星辰大海一样，是无法触及的目标。我跑了如此之久，那七八米为何如此艰难？当我从草地上爬起时，我知道了是我自己能力不足。

中考体育那天，上午第二节课是一节数学课，我们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起初是一阵不安，随后楼道里的一阵阵喧天的脚步声更加重了这种不安。数学老师画出的线条，竟然成了一团泡沫。回答问题的学生讲着题，我却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门被打开了。班主任把头伸进教室里，她脸上挂着无奈的苦笑说：“上不成了，该出发了。”

班里基础薄弱的文化课让老班忧愁不堪，没想到我们的体育成绩也十分令人头疼。班主任着急的很。

没有老师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成绩优秀，于是她多次开导我们，希望我们能再努力一点。可是，班里的同学不但没有醒悟过来，那些愣头青（比如我）的玩性反而更浓了。人心赏上浮，沉淀者甚少，体育方面也是如此。

班主任说，尽力考吧。我在最近的练习中，节节失利，已经失去了奋斗目标。只能尽力了。

我们穿过走廊，走下楼去。一辆公交车停在门口，一瞬间所有的紧张不安一扫而光。告诉自己，这是一次愉快的春游活动。

半小时后，我们告别老班，走向十公里外的考点。再见到老班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她的脸上有从未有过的快乐笑容。

果然，没有辜负班主任的期望，愣头青们拼尽全力，考出了一个好成绩。我们站在考场外合了影。

考点的附近有山谷，有田园，景色十分清秀。喜悦更是点缀了田间地头。

五班是冠军！

只不过体育从此渐行渐远，自那以后，我们在没有了体育课。但是，没有白白的付出，摘下硕果前的忧虑、急躁、愁苦都在为吃掉硕果时的笑颜作铺垫。

人生中的冬天最终会过去的，迎接我们的，将是第二个繁花似锦的春天。

（2018/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