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风依然清爽,梧桐树叶依旧落下。
顽皮的孩子失足将皮球踢到我身旁,抬眼望去,漫漫金黄撒在眼底,而那摸彩,是如此艳丽,犹如过往的回忆,于岁月的沉淀下那班耀眼。
“小朋友,想不想听爷爷给你讲个故事啊?”……
年迈的老者张开了满是岁月的嘴,诉说着另一个时代的故事。
我们在秋天相遇,那是一个祥和的午后,金灿灿的梧桐树下,我们彼此相互结识。那天,我从他稚嫩的口中得知,我们有着相仿的年龄,而他的生日,在四月十二。
交朋友对于文静的孩子是件难事,在角落,尝尝能看见其身影。那日,我依旧在梧桐树下欣赏孩子们嬉闹的欢声,思考人生的哲理。正当我陷入沉思时,柔嫩的手伸进我心领的窗户,犹如初春的枝丫,裹挟着新生。“看!梧桐树叶是不是很漂亮!我觉得像个小扇子!你觉得呢”“我也觉得。”他天真的笑着,把手中的梧桐树叶塞到我手上,我也跟着笑了。混沌的黑暗中闯进一缕金光,我想将它留住,将它藏进心中。至此,我们许下了约定,在每年的秋天,在这里相遇。
自小我便明白些道理,懂得太多是对一个孩子并不好。这使得我从小便失去许多快乐,我像是智者般审视着稚子们的欢颜,有时,我又何尝不想和他们一般天真,享受单纯的快乐。
孩子好像听瞌睡了,拐杖轻轻点在他头上,“听故事要耐心。”一片巨大的梧桐树叶落在他肩上,我轻轻拾起,不禁感叹,真像啊,真像那年落在他肩头出的叶子。老者望向泛着黄晕的天空,眼里泛着光。
那年,我们正值青年,我们漫步在梧桐树下,他向我诉说着平日的见闻趣事,我不禁笑了,但不是因为他口里的事。一片巨大的梧桐树叶落在他肩头,他高兴的拿起,向我炫耀着。如果青春有代名词,那么一定是是他此刻的笑颜,暖阳打在他脸上,犹如太阳,在我眼中熠熠生辉。
人生总有许多选择等着我们。面临大考,往日的开朗不见了,如今有的,是对未来的迷茫和惆怅。我像个长者似的开导他,那天,我们聊了许久。直到星辰笼罩,我们也没分别的意思,在柔软的草坪上,他倚着我躺了下来,从他的眼眸中,我看见了星辰大海。并不像影视剧那班幸运的碰上流星,但我们依旧许了愿,我想,他应该许的是考上理想的学府吧。那天,我们在草坪上看了许久的夜空,直至旭日映射出大地的倒影,我们才将将分别。
之后,我们见面的次数与时俱减。有时需要等好多年,每次见面,我们都要感叹彼此的变化。我看见了他当年的意气风发逐渐被生活的压力磨平了棱角,我不禁悲叹,此去难见昔日少年郎。他向我倾诉着生活中的痛与苦,我拍拍他的背,像金黄的梧桐树般沉默。
再次见面,他将结婚的喜讯告知与我,我衷心的为他感到高兴。那天,我看了他许久。
人到中年,事业繁重,我们都为各自的生活奔波着,他妻子病了,需要很多钱,这是他第一次求我,看着他低顺的眉毛,不禁五味杂陈。我望向他离去时落寞的背影,什么话也说不出。
再次见面时,他瘦了许多,从前他算是个小胖子,脸圆圆嫩嫩的,而如鬓须已然被枯萎的白浸染,墨色也从他双眼处晕开。有时不禁感叹生命的脆弱,如同一片梧桐树叶,一阵微风便能将其掀翻。他因常年熬夜加班拖垮了身体,患上了重病。医生说,他已然无力再度几年春了。我们相拥,泪水从他眼里止不住的往外流,流到浸满衣裳,流到他无力瘫坐。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总是陪他到各处走走看看,我怕,我怕他还没来得及感受世间的美好便匆匆离去,我更怕,脑海里的记忆里少有他的影子。那段时间,我们一同见证朝阳,惜别日落,我们一同拍打浪花,感受大地。如同回到儿时般,只剩纯真。
之后的每一年,我都未曾看见他的身影。
第二年秋,我寻着当年的脚印,再次走过了当年的青葱岁月。在每年的四月十二,我总会在我们常坐的长椅上献上一朵黄玫瑰。
每年秋天,我都在那里坐着,轻轻感受落叶飘在身上,感受生命从我身畔流过,回忆曾在这棵梧桐树下的人与事。
这么多年来,我未曾哭过,可能是早已对死亡淡漠,也可能是倔强的我认为你从未离开,只是变成了一片片梧桐树叶,与孤独的我相拥。
孩子的脸上挂着笑,但时候不早了,他挥挥手道别,消失于地平线,那一刻,时代的影子重合,如同多年前他离去时的背影,我喊到:“孩子,你生日哪天?”远处传来“四月十二!”
原来,你一直没忘了于梧桐树下的约定。
不知不觉,泪水早已浸润脸上的沟壑,原来,从始至终,我并不坚强,而是一直没能接受别离。我看着静谧的夜空,于长椅下,看着朝阳徐徐升起,仿佛看见你跑向光明的背影。天亮了,老伙计,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