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七班 37号 黄韵熹
《汉广》是《诗经》中一首因“痴情”出名的诗篇,但与《关雎》《静女》之类的爱情诗不同,它另有一种意境。《关雎》《静女》中直白而热烈的爱情剖白、对携手同老的渴求,固然使人为伴侣间深深的爱意而动容。而《汉广》中的情感也是深的,只是痴情多于爱情,单相思代替了伴侣间甜蜜的相思。
“南有乔木”、“汉之广矣”,从南边高大的树木,到宽广难渡的汉江,遥不可及又高高在上。汉江那边的游女,想要追求只徒劳。这位诗人——一个樵夫望向河对岸的游女,可以想象到,她的出现带给了他多少不曾有的希冀和渴望,远远的,但又是亮眼的。可游女从不回头看他一眼,徒留他暗自神伤。第一章直白抒发了樵夫的单相思,读得人心中发闷,体会到了难以企及的苦恋之痛。
但若这首诗仅及于爱不得求的苦闷和痛苦,它不会因“痴情”而流传甚广。更令人心惊的是,在明知“不可求思”时,樵夫明知无望、无可奈何,仍不愿就此放弃。“之子于归,言秣其马”“之子于归,言秣其驹”,从这几句简单朴实的诗句中,恍若可见樵夫望向河对岸,对着游女喃喃自语的模样,陷入与她执手的梦境之中,短暂地遗忘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心中升起了希望。
但是梦境终究要醒的,醒来后希望的破灭更令人痛苦。“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这四句诗在后三章中都缀以收尾,显现出在寻求希望后更为清醒的绝望,梦境也因破碎而显得更为完美,而触不及。以往有诗家解“汉广游女”为汉水女神,将这首诗解说为人神恋。但不管结果如何,其本质都是一样的。陈启源在《毛诗稽古编》中将其诗境概括了出来,那便是“可见不可求”。
诗中无一处描写到了游女的神情、姿态或者模样,更没有她的回应。《汉广》更像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自陷相思。从乔木旁、汉江畔,无船可渡;想象与她携手,与她同归,到最后冰凉的现实——“不可求思”,全部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汉广》最痴情的,在于自己一次次将希望燃起,又亲手毁灭,周而复始。它表达的情感强得令人心痛,而令樵夫苦苦追思的游女,到底何许人也、是何等模样,概无定论。也许在樵夫的心中,这些都不重要,因为这位藏在氤氲水气中的游女,是他最喜欢的模样;这些都因“可见不可求”,不可考究了。
游女翩翩的衣裙,樵夫微微的叹息,造就了《汉广》这篇极美的诗篇。青青乔木、潺潺江水的美,单相思痴情的美,令人扼腕叹息的、希望破碎之美,像是阳光下坠落的水珠,光芒耀眼却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