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溪
专注文学,却又不止步于文学,勇敢跨界,深层诠释。上海美女跨界作家小荷,用一支笔打开复杂人性和神秘职业的大门。她对艺术的典型形式,比如文学、音乐、绘画和时装设计,都有着极其深刻的感知能力。多元化的创作素养,让她的小说作品,拥有无限的解读空间和经久不息的生命力。
相较于如今泛滥文坛的平铺直叙,小荷的叙事在技巧和内容拿捏上张弛有度,既不会过分呈现技巧,忽略内容的重要;又不会刻意堆砌情节,把叙事变得平淡无奇。难怪中国作协副主席叶辛先生也要盛赞:“她写得颇为专注,写得充满激情和诗意”。
医生解剖人的身体,作家解剖人的灵魂。作为当代上海女作家中的高产派,小荷已出版有《灰姑娘》《如影随行》《唇齿相依》《青城之恋》《重生2019》等多部佳作。出版于2014年的《旖旎》完美延续她的创作理念,以时装设计师和妇产科男医生为主要人物,跨中国和意大利两地,书写爱情、亲情、人性和艺术。
小说的女主公简旖旎,人如其名,内外兼修,在服装设计上造诣非凡。她像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时而忧郁严肃,时而顾盼生辉,时而稚气天真,时而深不可测,在柔软的心底,有一个诗意的境界。这个有些许恋父情节的上海女孩,在父亲再婚后,体会到巨大的痛苦和失落。“德高望重的父亲消失了。那夜,我从父亲枝繁叶茂的大树下走了出来。”那个声音和神色都与朴树相像的大男孩魏可可,填补了简旖旎感情世界的空缺,却也因此走上一条不归路。简旖旎的继母被一个被称作“小杨”的人杀死在家中。参透真相的简国安扛下所有,自此沦为阶下囚。简旖旎远走意大利,成为尊贵的戴维夫人。关于父亲和初恋的记忆被死死地尘封,却仍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突然跳出来折磨她。
“想念突如其来,像一只飞过去的灰色鸽子,或是远处山坡上停止在草丛中的一只孤独的小羊。想念又犹如冗长的列车,伴随着呼啸的轰鸣痛彻心扉,却又会在咫尺之间,在各种光影的重叠变化中,绝尘而去。”
魏可可吸毒过量意外身故。失去戴维夫人的光鲜身份,简旖旎狼狈回到北京。此时,进入第二段恋情的叙事。看似割裂的两个叙事单元,实则有着密切的联系。年轻有为、魅力四射的妇产科男医生奚牧羊竟然就是小杨。爱情冲破一切发生了。简旖旎爱上了奚牧羊,并找到失散多年的姐姐安静。错综复杂的关系,渐渐浮出水面的凶杀真相,把所有人都推向崩溃的边缘。
“我在那些死去的人们中死去。我在海上浮起的泡沫中获得了新生。”
简旖旎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挣扎。她渴望不掺任何杂质的亲情,不带任何功利的爱情……然而一切总是突然变得让人难堪,让人抓狂。尽管对父亲、丈夫、爱人的依赖和期待那么执着,她还是选择勇敢走出城堡,面对风雨和黑暗。这样的名字,这样的内心,不能不让读者联想到夏洛蒂.勃朗特笔下的简.爱。女性对于自我价值和意义的求索,如一首高低应和的交响,久久回荡……
不管是对时装设计师简旖旎细致入微的刻画,还是对妇产科男医生奚牧羊出神入化的描写,作家小荷无时不在用细节告诉我们,她的故事毋庸置疑。奚牧羊作为整本小说里的超级符号,为读者打开了神秘世界的大门。妇产科男医生是与众不同的存在,是男人和女人之外的第三类人。他比所有的医生更冷酷也更柔情,更有对生命读到的理解力。当所有这些特征降临到一个年轻而英俊的男人身上,他自然就会披上星光闪闪的外衣。在奚牧羊看来,女人的身体与文学是相通的,鬼魅神奇,意境深远。职业赋予的魅力在俊朗外表的加持下登峰造极,以至于简安静、简旖旎、俞尓……凡是遇到他的女人,都不可控制地坠入情网。奚牧羊的目光仿佛就是熟稔的手术刀,剥离女人的矜持和冷静,让爱情横空出世。显而易见,医生这一伟大职业,成了无往不胜的爱情催化剂。
“妇产科男医生”这一形象,频繁出现在作家小荷的故事里。妇产科男医生曾经阅人无数,洞悉女性的身体。他发自内心欣赏的女性,又具有怎样迷人的特质?这是小荷一直力图在创作中呈现的。这个谜像烟花般散落在她的文学王国里,如《灰姑娘》《重生2019》等。成为作品独特的魅力所在。
死亡,是亲情的错,还是爱情的过?在《旖旎》中,魏可可死了,继母雪儿死了,简国安死了,戴维死了,奚牧羊死了……虽然,每个生命的终点,都难免是一曲悲歌,这不该发生的死亡,还是让我们扼腕叹息。人生中一定会有离散,但能阻止的悲剧,就可以不发生。
小荷语言悠长、流畅、形象、感性、细腻,像月下潺潺流动的河。她不仅能善用长句来表达丰富的讯息,更能巧用短句来制造出其不意的特别效果。“魏可可死了。”这是整本小说中,最短的一句话。它反复出现在第四章,短促简洁,毫无修饰,突出事实。原本充满浪漫气息的鸳梦重温,因为死亡的惨烈事实,瞬间变得锥心而又沉重。这短句,就像雨夜凌空落下的匕首,撕碎了爱情,也撕碎了梦想,直击读者内心。
明明是残酷的凶杀事件,或者说意外死亡,读者却自始至终不会有毛骨悚然之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大的冲击力,用沉重悲伤的节奏扣动心灵之门。我们不得不去思量人性。不管在现实里,还是小说中,最真实的人性,一定是有瑕疵的。已为人妇的简旖旎与昔日恋人魏可可再聚巴黎;姐夫身份的奚牧羊失控地爱上简旖旎;穷困潦倒的魏可可为了拯救绝症在身的母亲,铤而走险,促使奚牧羊杀死简旖旎恨之入骨的继母,导致简父成为替罪羔羊,锒铛入狱;财团千金俞尓被嫉妒迷失心智,不择手段,制造车祸,害俞家养女安静(简旖旎失散多年的姐姐)失去双腿……故事里,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完全无辜的,但设身处地想一想,似乎谁也无罪。人性,带着原初的不足,在亲情、爱情、事业、人生的轮番考验下,不断地成长,在一次次泣血的剥离之后,迎来美好。泪水与欢喜,阵痛和安逸,共同组成人世间长长短短的故事。
不得不说,在小说叙事里姗姗来迟的简安静,是简旖旎之外,最让人心疼的人物。为了爱情,无辜的她在蓄意人为的车祸中失去双腿,成为你人鱼般安静的存在。只有血脉相连的妹妹,才能听懂她灵魂的暗语:一支人鱼的痴恋悲歌,在星光和浪涛的伴奏下,婉转悠扬。
在作家小荷敏锐而感性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具象的,一切又都是彼此映照交融的。一如印象主义的巨幅画作,初看雾气朦胧,色彩与光泽随性蔓延,细看之下,纹理轮廓顿现。比如,那个反复出现在故事中的“银色手镯”,“他手腕上所戴的一个银色的手镯,如此赫然醒目,像一个突兀的记号,陨落在苍茫而无垠的夜空。”再比如,上海和巴黎,现实和梦想,小荷这样写:“巴黎的气息开始弥漫在申城,在某一个鳞次栉比的转弯之间,在灯红酒绿的浮华之上,巴黎成为一个月亮新的影子,我挥不去的,命定的影子。”
我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在发生变化。光明变成了黑暗,白昼消失在唇齿之间,只有寒气瑟瑟的雨在季节的脑中下个不停。我问到了一股发霉的腐朽的气息,在深秋的湖面上漂浮而来,像一些交错着的阴鸷的脸,蒙着血污的枯叶,病一般凝结在我的面前。
作家小荷,以对人性和艺术的极致虔诚书写故事。她俨然一位一丝不苟的设计师,用文字把时光的裂痕密密缝起。生命是一个未知数,是哥德巴赫猜想,是永远找不到谜底的谜题。每一分钟,我们都在死去和诞生。掩卷深思,希望所有人都能读懂小荷的故事。足迹,声音,现在与未来……她带领我们寻找谜底。就像那首不断出现在故事里的《桑塔露琪亚》,总有人手举火把,披荆斩棘,引领我们呕心沥血、锲而不舍,找寻爱的真谛。
多年如一日,笔耕不辍,作家小荷为人性和世间所有美好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