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集的格局,大体和别的村子差不多,前后街各一条东西大道,到了尽头,又由东西的两条南北方向的路连接,但一条东西方向路和南北路三稍长一些,形成一个有触角的“口”字。
这本是鲁西北的一个平常不过的小村庄,却随着人口的迁移而不断壮大,据史料记载,这原本是姓“郝”的居住在此,也就是十几户的样子,后来一个逃难的姓徐的一个人来到此地,郝家堡的一个大户人家,看着这人不错,把女儿许配给他,于是人口不断增多,曾几何时,这儿变作了集市,改村名为徐岱集,简称徐集,后来因为和乡镇仅有二里地,又由于不知道的政治原因,集市便没有了,而是转交到了乡里。每每听到此,我和我的小伙伴便是极不平,接着就描绘出若是集市的美好蓝图。
除了村落与别的村子有所不同,这个集徐、郝、杨、王、邓、连、郭姓于一体的村子,也是乡里的大村,若排起名来,尚在前三,有四百多户,两千多人,这在我们上初中的时候,是很有优势的,尚若与别的村子的孩子打架,叫上村子里的人,三个打一个,是很有气势的。
我在初中的时候,家里便开了个代销点,销售一些有烟酒糖茶之类,当时平时喝酒都是便宜的瓶装酒,一瓶四块五的绵竹大曲,便是招待亲戚的好酒了,若是到了过年走亲戚,买上一瓶十元的“雁宾”、“冠宜春”,便觉的是好的。所以散装的高粱酒,便是大家非常喜欢的,满满一瓶,一块五毛钱,味道也不错,物美价廉。
我一直思考这个问题,在我上小学的时候,过年路上醉酒的人很多,倒在路上盖子自行车睡的不在少数,到了高中时分,这样的情况看不到了。父亲给我分析,这是酒的质量好的原因,这让我顿时迷雾散去,并且补充了一句:喝的也少了。父亲在过年的时候,去我姥爷家之前,往往信誓旦旦的说不喝酒,回来的时候却是倒在驴车子上呼呼大睡,这一点也更加坚信我不是捡来的这种想法,因为青年时期,我也是偶尔喝点酩酊大醉,倒是现在,喝的也少了,不过父亲也不怎么喝酒了,这点,父子俩倒蛮有默契。
酒这个东西,我在大学的时候才开始真正的去接触,并因为无知无畏的精神,所以喝的也不少,但是在少年时代,我只是看着长辈们喝酒,并且很惬意的样子,因为家里销售高粱酒,很多人来买,以前是去舀,现在先进了,酒桶下方有个类似水龙头的开关,接起就来很方便。也有来了要一杯酒的,喝完,记上账之后便走,待到了一定数目便还上,我在读初中的时候学《孔乙己》,觉得有点像咸亨酒店的意思,不过我家没有茴香豆,只有花生米。
其实经常这样喝酒的就是那么几位,我的一位长辈,来了之后道:来杯酒,满满一杯酒,三两多,一饮而尽,啥都不吃,喝完,说道:弟妹,记上。若是我父亲倒酒,便让我父亲也倒上,聊上几分钟,分两口而尽,话不多,道:兄弟,记上。
当我在回家收玉米的时候,在路上看到这位长辈,坐在凳子上,偶尔站起来需要用拐杖,我走到跟前,说了句话,他精神不错,还能认出我,说了我的一些典故,我笑笑说有空到我家喝酒,他笑笑说不行了,不能喝了,再喝走不动路了。
是啊,在我的记忆了,他那时候一杯豪饮,已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我走到村西头,看到另外一个人,长我一辈,比我父亲大十多岁,他也经常去喝这高粱酒,不过一杯酒要配上点花生米,一聊就是一个小时,如今他也坐在一堆玉米面前,没有了以前的谈笑风生,木木地在那劳作着。
和我家地挨着的,曾经是我们村的厨师,烧的一手好菜,也是好喝酒,只是经常喝多,一副江湖派头,烟也抽的凶,不过得病之后,不知过了多久,便离开了人世。
我望着这广袤的平原,看到有些玉米还没有收割,像一排排战士一样站着,脑子像放影片一样回到了小学放学,那时候尚且有秋假,等我上我高中才知道这是针对于我们农村孩子的,每到这时,我们便帮着大人过秋,那时候地里有白花花的棉花,也有只有叶子在外面的花生,还有豆子、谷子,还有那红灿灿的高粱,宛如法国的戴着帽子的战士,站在这一望无际的田野。
时至今日,每到秋收,我也会回去,帮着家里过秋,只是,再也看不到十几年的花生豆子谷子和高粱了,也喝不到这纯正的高粱酒了,留下的,只是那童年,光着脚丫,踩着蓬松的土地,回到家之后,看着长辈们,喝着这高粱酒。夜色初上,我和我的小伙伴,在月光之下,像追风少年一样,快乐地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