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宝爹问我小时候有没有玩过“琉璃不对儿”,我说没有听说过。他说小时候过年的时候经常会玩,还从网上找图片给我看。可是我确实没有玩过。他问我,那你过年都干了些什么?我说啥也没干。他一脸的不解。
从我记事起,很少跟父母在一起过年,每次一放寒暑假,都会被接到舅舅家,直到开学才送回来。每次开学大家眉飞色舞地谈论过年趣事时,我总是在一旁接不上话。因为在舅舅家除了学习,看书,偶尔出去逛一下,好像也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对于过年,也从来没有多少期待,也没有留下多少深刻的记忆。
舟车劳顿·年
关于过年,最早的记忆应该是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往乡下小舅家赶,这一路的艰辛让人终生难忘。那个时候临近过年,仅有的几趟车也都塞得满满的。我和我哥被挤在小客车里,一路颠簸,心肝肺都快吐出来了。
下了车离码头还有一段距离,需要坐车,可是那个点儿,好像压根没有车,只记得四周都是等着坐车回家过年的人。好在姨父当时是交警,穿着一身制服,站在路旁拦大卡车,可是想搭车回家的人太多,每拦下一辆,没等我们上,其他等候的人都一拥而上,往车里爬。于是姨父就会跟司机交待,让他一定把这些人捎一截,又再三叮嘱司机注意安全。
记忆里,就这样拦了很多辆车,直到等候的人一波一波被卡车捎走,最后才轮到我们。也就是这一幕给我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立志要好好学习,将来当交警,可以站在路边拦车,觉得那样特别牛。不知道现在他是否还记得当年那个一时兴起的理想。下了汽车,又坐了几个小时的船,终于到了。
记得那会儿,那个村子里人很多,周围的邻居都很好客。一早没起床,接我们吃饭的人都已经到门口等着了。我们一群小孩,就负责在村子里抓猫追鸡,到点去别人家吃饭。每到一家,热情的人都会往我们的衣兜里塞花生、红薯干、爆米花......兜里塞不下了,又把我们的衣角裹起来装。
后来,小舅家的老屋也拆迁了,全家搬到了镇上的移民安置房里。现在每家都有了车,再回去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可大家却很难再聚到一起了。
老屋·年
记忆里开始跟父母一起过年,应该是上初三以后。虽然已经不小了,但还是会很企盼过年。
记忆里,爷爷奶奶的老屋很老,像一个毫无生气的老者,静静守望着晚辈们。只有房梁上的雕花,侧面墙壁上蓝白相间的壁画见证着老屋往日的辉煌。那个时候,每逢过年的时候,爷爷奶奶都会把房子扫葺一番,贴上鲜红的对联,挂上爷爷亲手做的红灯笼。老屋像精心打扮的老太太,瞬间年轻了不少。贴好了对联,男的,小孩都去上坟,其余的人留在家里帮忙做饭。因为胆小,我宁愿留在家里帮忙干活。
一早,老屋的房顶已经升起袅袅炊烟。厨房里大锅,小灶一齐上阵,厨房里热气腾腾的。大家的脸被锅里的热气,灶里的柴火烤得通红。在我的记忆里,奶奶很能干,一早起来就开始忙着做包子,蒸包子,煮各种肉。厨房里大人们边忙乎,边互相开着玩笑。
之所以一大早,甚至前一天就在准备年三十的饭,是因为我们是一个大家族,奶奶有六个儿子,组成了六个小家庭,每年会有二十多个人聚在一起吃饭。现在想在家里聚这么多人,还真不容易。饭菜摆上桌,上坟的人也回来了,就要开始准备放各家的炮了。放炮也是有顺序的,从老大家开始,一个接一个,直到最后放奶奶家的开席大长炮。为了能衔接得更好,小孩都在当通信员,一家快要放完的时候,就不停地有小孩去通知下一家准备,像接力赛一样,所有的炮放完要二十几分钟。虽然很害怕鞭炮的声音,但是听着隆隆的鞭炮声,心里却多了几分激动。
开始吃饭了,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小孩一桌。那时候排在我后面的小孩都还小,经常吃饭的时候还会时不时为抢一个菜吵上几句。还没等大人吃完,小孩桌已经散场,都忙着捡没有引燃的炮去放了。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几年,奶奶年龄越来越大,做这么多人的年饭也越来越吃力了。大家提议不如散了,各家自己准备,爷爷奶奶挨家吃就行。可是,爷爷奶奶觉得,只要他们在,大家聚在一起才像过年。
后来,老屋被拆掉了。把我们儿时的美好记忆也一同带走了。我一直在想象老屋倒下的那一刻会是什么场景。再后来,老屋原址上长出了一栋六层的高楼,楼很漂亮,但它与我们心的距离却远了。
新房子建好的第二年,爷爷病了,最后离开了我们,也带走了我们有关过年的所有美好回忆。大家甚至不愿意去回忆,因为总会不经意间碰触到彼此心底那块最脆弱的地方。
老屋没了,爷爷走了,奶奶也老了,新房子摆不下那么多席。大家能聚在一起的时候也只剩下每家有喜事的时候,地点也换到了饭店。大家聚在一起,同样是吃吃喝喝,却再也找不到在老屋时的那种感觉了。
怀念老屋,怀念那会儿过年的情景。因为那会儿大家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