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省人评价我们江西人的特点,总有两句:一会养猪,一会读书。说江西人家里再穷,也要养一头猪供孩子读书的学费。由于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加上母亲勤快的个性,在每年春季后期,母亲就要买乳猪,一般是买两只,然后就开始了一年的养猪和赚取孩子们的学费计划。乳猪的喂养是要精细的,这时的母亲最是小心的关注着乳猪,饲料要精细,还要特别注意乳猪的保暖,因为春季往往还是比较清冷,乳猪抵抗力较差,很容易着凉拉肚子,拉肚子对于乳猪是致命的威胁。而且还要关心乳猪的保暖,一般是用厚厚的稻草铺一层,猪是不讲卫生的,没几天这稻草就湿漉漉的,必须及时更换。春天里,乳猪还有一怕,怕烂脚趾,一烂脚趾必须及时给它用药,不然乳猪会有生命危险的。
到了夏季,乳猪长大到几十斤了,开始可以粗养了,同时乳猪长大后食量不断大增,母亲就要开始买水浮莲,灯笼草,飘萍等水上植物和着米皮糠煮熟了喂猪,猪也进入了快速生长时期。因为家在县城,所以猪是圈养,一般情况下猪每天的任务就是一日三餐,吃了就睡。到了周日我们这些孩子在家时,就会放猪出去游一游,到了下午就要去找到它,吆喝着赶它回家了。有几次猪居然跑到十来里以外的郊区了,好在那时民风淳朴,每次都有惊无险地找到了它。这段时间猪最喜欢泡在泥水里。家里附近有水沟,到了周日,我们把猪赶过去,猪一入水沟,舒舒服服一躺,打几个滚,全身沾满了泥水了,就躺在里面晒太阳,嘴巴里不时发出嗯嗯的极度满意的声响。关在猪栏里,它躺下来,偌大的肚子摊开来,你去给它挠痒痒,它会自己调整好身体的姿势,让你更方便为它服务。夏天天气炎热,猪也是怕热的,这时是不用给它铺稻草了,你还得往它躺下的地方泼水,让它凉快凉快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直接往它身上泼水,怕它着凉。
养猪最难处理的便是他的排泄物。猪的排泄物较多,而且猪是极其懒惰的动物,它可以躺在地上直接排泄的。你只有在它还小时用竹子或其他小木棍教育它在固定地方排泄,而且你得花不少时间。教育好了,猪会记得牢牢的,也就不会重犯错误了。
夏天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就是劁猪,顾名思义,就是阉割猪的睾丸或卵巢的一种去势手术。这种技术比较霸道,公母通吃。其道理和古时阉人当太监是一样的,这种神奇的古传妙法,据说此乃得自当年华陀高超外科手术的真传。猪不劁不胖。这是有足够多的实践证明了的。理论上说,不劁的猪,吃的很多食物,并没有转化为膘,而是为繁殖积攒精力和活力,大量耗费卡路里,自然胖不起来。猪不劁心不静。所谓饱暖思淫欲,猪虽牲畜,亦有所需,不劁的猪,凡公猪均瘦长,凡母猪皆婀娜,整天准备吸引异性而躁动不安,可又生不逢时,投胎猪圈,社交圈过小,终不能得偿所愿,郁郁寡欢,越吃越瘦,徒然浪费粮食,主人见其瘦,又不忍杀,变本加厉,人猪皆苦。要是劁了就不一样了,春天心不动,夏天胸不躁,秋天意悠扬,冬日等太阳……总之,猪劁了,心就静了,气就顺了,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自然就胖了!说了这么多,其实劁猪也简单,我们配合着抓住小猪的头部和四肢,劁猪匠拿出手术刀,开一口子,一剜,草木灰一抹伤口,就结束了,第二天小猪就开始东游西走了。
猪长到一百来斤了,食量大增,活动量大增。家里的潲水是不够两头猪食用的,于是我就要去我们的老邻居家担潲水,老邻居家住在县城老街,我们的新居在县城新区,因此我必须担着潲水走遍半个县城。一根扁担两个木桶,从小学四年年级开始一直到初二担了四年,从一开始踉踉跄跄到后来扁担往肩膀上一放,双手腾出来拿着小说边走边看,一段时间也成了父母朋友的谈资,都说这孩子忒用功。呵呵。
到了秋冬季,猪想到两百多斤了,大人就开始考虑了,卖一头猪,杀一头猪。卖猪,方便快捷,钱要少赚。杀猪,麻烦,钱其实也没有多赚,杀猪饭是要请的,还要留一些猪肉腌制成腊肉,灌香肠,还要割一些五花肉送给父母一些比较困难的同事朋友。我们这些孩子跟着也打牙祭,吃些猪血和猪下水。至于卖猪杀猪的收入,父母是要仔细划算的。有时母亲会说,今年的猪仔没有买好,体格太小,明年要买体格大的,这样猪才能长得更大。记得有一年养的猪居然长到了三百多斤,这件事母亲念叨了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