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逝去的旧时光【集会篇】

谈及乡下,首先要弄清楚哪里是乡下?

北京上海人:不在北京上海,都是乡下。

市里人:不在市里,都是乡下。

县里人:不在县城里,都是乡下。

镇上人:不在镇上,都是乡下。

作为镇上长大的人,我觉得:县里人说得对!

乡下,是乡和镇组成的。

乡,即是大众普遍认知中,那种十亩家田、瓦屋小院、老树凉茶、犬吠鸡鸣般的农家聚落。

镇,一个沟通十里八乡的交汇之处。


乡下生活,有4件最重要的事物:田、集会、狗、娃娃。为啥没有老农?老人照顾娃娃,农民在外打工。

这里先说说4者中比较重要,又贴近大多数人生活的集会。

集会,小商贩和农民们约定成俗,定期在镇上自发组织的,用于十里八乡交换生活物资的商品交易活动。

乡里人或肩挑手抗,或推着板车,或骑着自行车、三轮车,带着娃娃和自家产的瓜果蔬菜、手工品,来到镇上,或几人一伙,或找镇上熟识的人,把车停在路边,一边和乡里乡亲唠着家长里短,一边招揽着客人。

卖的东西很杂,数量也不多,有姜薯(类似山药,口感更脆、更甜)、山药、莲蓬、莲藕、土豆、红薯、豆角、玉米、各种谷物、各种豆、番茄、葫芦、茄子、丝瓜、黄瓜、菜瓜、甜瓜、西瓜、柿子、李子、杏子、梨子、橘子、瓜子、西瓜子、葫芦籽、花生、菱角等等。

有些手艺的农民,会对一些农产品做些加工。

如瓜子,有生瓜子、香瓜子、咸瓜子、茶瓜子、花瓜子等分类,根据是否炒制,炒制时添加的佐料区分,同样西瓜子和葫芦籽等瓜子也有类似的加工手段。

花生除了炒制外,还有烹煮,烹煮的手法各家都有不同,佐料有茶有卤药有中药有各种花和叶。

我吃过一种,闻起来泛着茶香;壳上裹了一层糖浆,甜而不腻,带着些咸味;仁上的红衣绵软,味道较壳更淡,被牙齿一咬便碎成一块块,并没有预想中的干涩与粗糙口感;仁的味道甘甜,口感滑嫩,轻轻咬下能明显感觉到弹性,总之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花生。

其他比较常见农家自制的食品有:柿子饼、山楂干、冰糖葫芦之类的果脯,多是甜食,小时候不爱吃,没吃过几样,就不赘述了。

一些有手艺的农民,会带着各自的工具在集会上卖手艺,如:做糖人糖画、炒棉花糖、弹麦芽糖等等,都是甜的,不爱吃。

除了吃食,还有各种农家用得到的事物,如:筐(藤条编的)、帽(麦秆编的)、刷碗刷(丝瓜瓤做的,同海绵刷)、瓢(葫芦做的)、扇(某种树叶做的)、纯木草叉铲子等等。

大多数农民是没有手艺的,他们农忙务农,闲时外出打工,他们的父母和孩子便是这些集会的客人。


在这场农家的集会中,还有一群人,他们占据着集会里最好的位置,售卖着乡里人无法自产的商品,他们就是镇上的商贩。

有做餐点的,撑起一个大棚,几个炉炤,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若干,在薪柴的劈啪作响和火光烤的通红的面容里,一碗碗香喷喷的热干面、油条、豆腐脑、菜角、三角馍、大骨汤送到一个个乐呵呵的食客手上。

有做成衣的,租上一间门面,打上一块显眼的招牌,在讨价还价间为一个个小娃娃、小伙、大姑娘换上色彩艳丽的新衣。

有做肉食的,或是自家养的,或是十里八乡收购的,猪牛羊鸡鸭鹅鱼虾蟹鳖等各类肉食摆上了乡人的餐桌。

其他还有理发的、种子饲料肥料的、水管电线五金的、卖药的、卖家具被褥的。

在解决了乡人衣食住行后,还有些商贩做起了消遣品,如:孩童喜爱的玩具和游戏,老人爱听的戏曲,青年追捧的流行乐,中年人闲暇看得电影电视剧,当然还有游戏机、收音机、磁带、光碟、电视、CD、VCD、DVD、MP3、MP4等等娱乐电子产品。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事物进入集会,使得集会更加繁荣。

当集会的规模达到一定程度,越来越多的乡人被吸引过来。

逢年过节,集会更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迎来它的顶点——庙会。

庙会,对乡人而言就像是,积蓄许久的热情,找到了出口,于是在短短几天内喷发出来一样。

那几天已经不能用热闹来形容,大概就是人挤人,从挤从,众挤众,𠈌挤𠈌。

庙会是乡人狂欢的日子,娱乐品自然少不了。如:戏台、露天电影、吹拉弹唱、跳舞、打鼓、评书、相声、杂耍、马戏、打靶、飞镖、套圈、猜谜、捞鱼、桌球、弹弹子、棋局等等应有尽有。

在那天,你可能突然发现自家隔壁王大爷是个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的文艺大爷;可能看到村东头和蔼可亲的李大爷,竟然厚着脸皮用个弹子桌,坑着小娃娃的零花钱;可能见到常年不在家的某个叔伯,画上油彩,披上戏服,眼一瞪,嗓一亮,坐在戏台上唱起了《包龙图开闸问斩陈世美》;更不可思议的或许是自己那个板着脸的老师,当街嬉笑怒骂说评书了吧。

好吧,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庙会。

比如我,沉迷电子游戏,却要被爸妈拎着后颈肉扔到街上接(待)客(人)。

在摊位上,无聊的看着人挤人,从挤从,众挤众,𠈌挤𠈌,还要和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大哥大姐讲解、推销商品和讲价钱,真是煎熬呀。

狂欢并不能带来持续的快乐,狂欢更多的是无奈,一种在枯燥日常生活中,积蓄了太多的苦闷和烦恼的结果。


随着城镇化,越来越多的乡人搬进城市。

在城市里混饭吃的他们,或许在某个夜里,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想起这些印刻记忆里,在任何一座城市、街区、商场、酒吧、歌舞厅、游乐场、嘉联华里都无法找到的过去。

哦,忘了说,即使没搬到城里,也找不到。

就像白胡子说的那句话:我是旧时代的残党,新时代里没有能载我的船。

说了这么多,你们或许会觉得,我是旧时代残党吧?

不,在城市化、农村城镇化的今天,集会这种旧时代的东西,还是早点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吧!

不想再回去看小摊了呀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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