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大侠王羽

我无数次的表达过对于香港电影的深情。

维多利亚港风光无限,但最美的风光不在海上而是在地上,星光大道,去过无数次仍念念不忘的地方。

那些镶嵌着人名和手掌印的地砖,承载着刻在我灵魂深处的人,我时常去感受他们的过往,从邵逸夫到邹文怀,从张彻、楚原、胡金铨到李翰祥,从何冠昌、王羽到刘家良,从狄龙、姜大卫到林黛,从许冠文到洪金宝,从罗维、唐佳到李小龙,从黄霑到倪匡,从陈宝珠、冯宝宝到惠英红,这些人的群像教我魂牵梦萦,朝思暮想。

电影,音乐,再蔓延到这座城,应是我一生解不开的情结。

这许是跨越时代的热爱,但绝不会迟。

最近无数遍的刷王羽的电影,不得不提的是王羽(Jimmy Wang Yu)自导自演的两部戏,《独臂拳王》(1971)和《独臂拳王大破血滴子》(1975)。

王羽的独臂系列从《独臂刀》(1967)开始,(《独臂刀》在香港电影界的震荡,就像塞尔吉奥·莱昂尼的《荒野大镖客》在意大利电影界的影响一样),到之后的《独臂刀王》(1969)、《独臂拳王》、《独臂拳王大破血滴子》、《独臂拳王勇战楚门九子》(1978),一举成名天下知。

《独臂拳王大破血滴子》是《独臂拳王》续集,第一次看邵氏武侠或王羽电影的人我不建议先看《独臂拳王大破血滴子》,应从王羽的成名作《独臂刀》看起,因为《独臂拳王大破血滴子》是进阶级别的功夫片,虽然影片发行的年代在1976年,但在影片中有着超凡脱俗的想象力和别具一格的视觉冲击力(王羽的专属设计与爆发力),这部电影的魅力在任何年代都不过时。

影片正反两位主角都是残疾人,正派是独臂拳王,他只有左臂,身负绝世武功,技智双全。

大反派是血滴子大师封神无忌,被称为老瞎子,身份是满清鹰犬,虽然双目已盲但绝佳的听力令其为西藏密宗绝顶高手,善使用一种叫血滴子的兵器(对于血滴子这种武器的认识可参看陈观泰版电影《血滴子》1975),能在百步之外取人首级,百发百中。他的目标是杀死独臂拳王,为他被杀的两个门徒左龙、左虎报仇。

影片有很多空前绝后的地方。

第一点,该片可算得上是中国功夫集大成的作品,是中华武术和兵器的豪华版展示。

多国家多民族武林高手的比武场面可谓是武林前所未有的盛宴,包罗三节棍vs齐眉棍、快刀vs日本拐里刀、辫子功vs蒙古摔角、地趟十八翻vs铁布衫、鹰爪拳vs猴拳、爪哇岛刀阵vs天绳派梅花桩、双匕首vs瑜伽挑拿功、虎鹤双形vs暹罗泰拳以及蛇形拳vs八步螳螂拳等武功精髓,这种拍摄手法和想象力影响了香港和美国之后的很多电影,

陈观泰的电影《洪熙官》(1977)里著名桥段白眉道人以铁布衫缩阳入腹功击败至善禅师,傅声的《方世玉与胡惠乾》(1976)里方世玉大破梅花桩,以及《洪拳与咏春》(1974)中少林虎鹤双形拳和鹰爪功对战满清铁布衫的成功与失败的的经历都与剧中情节不谋而合,互为呼应,而这么大规模集中展示诸多武林派系绝技的电影仅此一部而已。

第二点是暴力场面,影片对于暴力的呈现非常大胆,有创意,有美学,这提升了观影的刺激。

第三点是音乐,电影的背景音乐非常罕见的使用了德国点子乐队的摇滚乐,老瞎子展露杀人绝技的桥段与充满节奏感的电子旋律融为一体,紧张恐怖的武侠氛围经此一渲染更丝丝入味。

第四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影片有很多隐藏含义。

影片中的外族高手善攻阴谋,比如日本无刀取胜流的杀人绝技是拐里藏刀,防不胜防,因此我大中华武林的君子门规不再适用,主人公独臂拳王说的一段话直接点明了主题,“学功夫之人一昧躲避退让是懦夫,光靠功夫不知死活是愚勇,这两种人都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们要学关帝,智勇双全,才是练武人的本质。”

这点是对邵氏武侠电影风格的一项重大突破和挑战,并非抛砖引玉,而是收一石激起千层浪之功。

于是就有了在一个四面生起熊熊烈火,地板被烧红的铁皮房子中令习惯赤脚打斗的泰拳高手被活活烫死的独门设计。

而独臂拳王与封神无忌决战武林之巅也是在一个改装过的棺材铺里,利用封神无忌双目失明的缺陷设下铺天盖地的陷阱,过程中双方互炫各种武功绝学,令人目眩神迷,弹簧牵引的利斧最终劈入老瞎子身体,场面血腥但精彩程度无与伦比。

昆汀说这部电影唯一的弱点是情节方面稍显不足,我认为那是因为他其实看不懂中国人独有的处世哲学和锋芒机智,也不明白中国人的民族大义,他再怎么喜欢,也就是看个热闹而已,有些东西是只有中国人才懂的。

我个人认为这部戏从剧情编排、演员演技、武功根底到设计创意无一不登峰造极,王羽是在用这部电影宣告全世界,中国人智勇双全,武功与智慧并立,面对外族的侵犯和侮辱,中华民族兵法武功,神乎其技,想死的就来试一试。

果然该片在美国等多个国家上映后轰动一时,对外国电影人的影响极其深远,捕获无数拥趸,充分证明了真本事天下无敌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2019年,王羽获金马奖终身成就奖时,李安站在颁奖台上宣读王羽的颁奖词,“王羽奠定了武侠巨星的标准,启发了无数后继者,这些电影到现在全世界都还在学。”

2022年,王羽与世长辞,他的大女儿王馨平总结其父的一生“为人讲义气,重朋友,银幕内外,做人处世都是铁铮铮的侠客作风,一生精彩,他的独臂大侠形象,将永存于电影历史及影迷心里”。

这些电影人用电影的方式让外国人目瞪口呆,给全世界的中国人争了口气,当世豪杰,真英雄无疑。

我心里,李小龙,金鲤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狄龙,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而王羽,一代大侠风尘归去,音容宛在,恰似故人来。

未完待续

本文所提及电影(仅限中国):

《独臂拳王》(1971)导演:王羽

《独臂拳王大破血滴子》(1975)导演;王羽

《独臂刀》(1967)导演:张彻

《独臂刀王》(1969)导演:张彻

《独臂拳王勇战楚门九子》(1978)导演:王羽

《血滴子》(1975)导演:何梦华

《洪熙官》(1977)导演:刘家良

《方世玉与胡惠乾》(1976)导演:张彻、午马

《洪拳与咏春》(1974)导演:张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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