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马灯的灯光
今天打开简书,看征文启事中“儿时的年味”几个字,许多封存在心底的陈年往事,伴随着人生的种种滋味涌上心头。
我的童年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在东北的一个小村庄度过的。在北方长达五个月的冬季里,阳光惨淡,原野荒凉,寒风像钢针般刺在脸上。巨大的黑夜,经常在下午5点,就将灰茫茫的小村子吞没。那时的农村,一个小孩儿冬天只有一套棉衣棉裤。我是个特别惧怕寒冷和黑暗和孩子。当冷得身心收缩的时候,我常常害怕我会死在冬天里。
然而,就在每年寒冷和黑暗形成的恐惧快要吞噬我的时候,“年”的味道总是及时地漂浮过来,把儿时的我从恐惧中带出。这儿时“年的味道”就是:马灯的灯光。
腊月中旬,村民开始把宰杀的猪肉放在户外摆开、冻透,然后放在缸里保存。为防止狗猫在夜晚叼走这珍贵的年货,家家都在冻肉用的架子上方悬挂一盏灯,以便在夜晚照看。那灯是老式的马灯,一个铁框架,裹住一个玻璃罩,罩子里面是一盏煤油灯。从在腊月中旬到二十九,每个夜晚总会有几盏甚至十几马灯在黑夜中亮起。
我家冻肉架在屋前的老杏树旁,马灯挂在高处的树枝上。马灯是民国时留下来的,做工精细。被擦得锃亮的玻璃罩在北方夜晚凛冽的空气中,晶莹剔透。里面的煤油灯被点燃后,发出暖融融的黄色光芒,温暖而艳丽!是的,温暖而艳丽!于是,夜,瞬间就褪去了狰狞。灯光下,夜色舒缓,树木沉静,喷过豆油的窗纸汩汩生辉。细碎的光影,撒冻肉上,斑斑驳驳。筑巢在屋檐下的麻雀,似被灯光所扰,哝哝私语。远处其他人家院落里一球球的灯火裹着黄幽幽的晕圈,若明若暗。这寒夜里的灯光似暗流涌动,撞在我的身上,拱破冰凉的外壳,在我的心里冲出一条小路,一条光明温暖的小路!瞬间,温暖和感动象潮水一样涨满我幼小的心房,对一个惧怕黑暗和寒冷的小孩子,没有比这更简单、更柔若无骨的温情和救赎了。
这久远的年味,旧日的灯光,触动了我沉睡的灵魂,引诱我游走在旧日时光,居然还唤醒了无数与此毫无关联的记忆:儿时故乡月光下咔咔拔节的高梁;北国冬季的绵绵白雪;我不同年龄流行过的歌曲—北国之春、卡萨布兰卡、斯卡布罗集市…这些美好的触媒潮水般地涌入我的胸膛,冲洗着岁月沉下的芜杂。儿时的年味,寒冷黑夜中的马灯灯光,居然如今还能让我苍老干硬的心变得潮湿柔软!
那些逝去的年华,那些走散了的人,再也不会回来。而那儿时的年味,虽然渐行渐远,却长久,永存;那为我驱散童年的寒冷和黑暗的马灯灯光,虽然微淡,却永远不会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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