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家
“一玉口中国,一瓦顶成家,都说国很大,其实一个家……”听着熟悉的旋律,窗外霓虹灯依旧耀目,屋内一盏泛着淡黄色的光衬出属于它的一方天地,脸上有凉凉的液体滑过,我祈求母亲平安归来,“喂,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话筒中传出干脆利落的女声,“您好,我叫梦梦,我想……”
第二天,一幅以《aurora》为题的绘画荣登榜首,画中一位穿着防护服的妇女弓着腰,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是转头的瞬间那双眸子里透出的坚定使整幅画活灵活现,我看着这副画,轻轻说到:“妈妈”。
20年一个特殊的日子,在万家灯火齐聚,“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的喜庆中迎接新年,可一只捣乱的蝙蝠是我们的梦破碎了,一场大型考验已经拉开,我生于非典,考于新冠,高考,高考,考的是什么呢?我用手指在结霜的玻璃中胡乱画着,一圈又一圈,一个人影从圈中闪过,我跳了起来,思绪顿时被拉了回来,在妈妈到来之前,我已经打开了门,盛饭,端菜,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梦梦,在家里干嘛呢,有没有玩手机啊”。
我眼神闪躲着,只一个劲的吃菜,“沉默,对,这个时候就不应该说话”。
“好好学习,这个时期你一定不能偷懒,不能放松,别人在家里都在学习,你可不能放羊啦……”
“吃饭呢,就不说学习了,学习固然重要,但是,该玩玩,还学学就学”,爸爸及时止住了妈妈的长篇大论,我感激的看着老爸。
“知道了,我自己会安排好的”我满口答应下。
嘀嗒,嘀嗒,时、分、秒三根针仿佛要上战场,赶着节拍跳动着。“我先去睡会,等会还要去医院,现在这个时期比较忙,下午的时候你们不用等我了,你们平时少出去走动,还有那个碗…”。
“我洗,我洗,你不用管了,睡去吧,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及时说。
父母上下班,一切都在正常的轨道中不急不慢的行驶着,除了妈妈这段时间职业的需要,我还是那样一成不变的过着自己的小世界。
直到班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疫情的近况,说是路也封了,快递也暂停了,更有甚者要屯粮,好多志愿者和医生,护士都前往江城支援,我好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班群的消息一条又一条地传送着,我的思绪跑远了,从小妈妈便是我骄傲的资本,敬重,学习的对象,可是这一刻我却无比讨厌妈妈选择了这份职业,什么救死扶伤,什么白衣天使,我感觉成了压在我心中的一块石头,我不想妈妈这么伟大,我只想要她平平安安。我拿出手机屏蔽了那些惹人厌的聊天记录,打开度娘,查询了近期关于疫情的所有消息,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像洪水般袭来,我感到了心慌,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
凌晨,不知道几点几分,只看见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连个星星,月亮也瞅不见,门被轻轻地推开,妈妈拖着疲惫的身体蹑手蹑脚走了进来,简单快速的收拾了东西,准备就这样不告而别,强大的吸引使她停下来脚步,转头看着女儿的卧室,前去稍稍打开了一条缝,穿上的小人感觉睡得极不安分,在安静的环境中,另一个卧室的人早已被惊动。
“你们有谁自愿前去支援江城,情况危急,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院长站在全体医护人员前严肃而凝重地说,当时大脑空白,什么也来不及想,手却无意识地举了起来。
步子越发的沉重,迈出一步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心中默念着:“别回头,一直往前走,千万别回头”。这时一阵细碎的推门声响起,妈妈身子僵了僵,爸爸高大的身躯笼罩在阴影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终是爸爸开了口:“如果再来次一,你…”
“我不后悔我所做出的选择,只是对不起你们了”妈妈说的声音越来越小,爸爸向前与妈妈相拥,沙哑底沉地说:“一切小心”。
“不要啊,妈妈救我”我大叫着,双手挥舞努力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却还是滑下悬崖,镜头一转,自己困在空无一人的密室,不,亮晃晃的灯光,手术床,白大褂……第二天顶着红肿的眼睛洗漱,到客厅,爸爸呆呆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爸爸,爸爸”我过去拍了一下爸爸的肩,爸爸一惊,我纳闷的望着他,他眼睛里细微的血丝,乱糟糟的头发,爸爸愣了一下:“你这眼睛怎么了,跟和兔子眼似的”。
“没事,就是昨晚做了个可怕的梦,没有睡好”。
“什么魑魅魍魉呀,还把你这个混世小魔王给吓哭了”。
“才没有呢,我做了好多好多的梦,我还梦见妈妈因为什么事情骗了我,然后我就……”
后面我在说什么,爸爸都没有听到,直到我推着他去洗漱时,他才回过神来。
“今天爸爸怎么回事,一直走神”我挠挠后脑勺。
到了中午,妈妈没有回来,下午还是没有回来,“爸爸,妈妈今天怎么没有回家呀?”
“她可能加班吧,特殊时期理应被特殊对待的,你先去睡吧”。
“哦”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失落和落寞。
又过了几天,屋内越发冷清,在每次的询问中,爸爸都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起初,我信了,慢慢我骗我自己应该相信,可是纸总是包不住火的,一个谎言便要用无数谎言来圆。
“爸爸,我妈妈她…”我欲言又止,手指不断绞在一起,头更是不敢抬起来,我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你妈妈她,她去支援江城”爸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有低低的呜咽声。 “你为什么不拦着她,你不想要老婆我还想要妈妈”我大吼一声不给爸爸反应的时间便跑进卧室。
靠在门背上,慢慢蹲了下来,我紧紧地抱住自己,我想摔东西,想大喊大叫,想把心中的悲伤发泄出来,可是背后隔着门板的安静让我在理性的边缘徘徊着,“为什么,为什么,妈妈,你不要去好不好,在我心中你也一直是伟大的”,我哭着,眼泪也推波助澜着,怎么也止不住。
时间好像冲刷了那天的事情,我和爸爸两人谁也没有提起过,可是心里都明白着,正在吃饭时一个电话打破了安静的氛围,“喂”我有气无力地说。
“梦梦”,听着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眼泪就那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我打电话报个平安,梦梦,妈妈,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千言外语在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短短的一通电话,温暖了我和爸爸的心。
挂断后一张照片从徐阿姨的微信中传来,这个被防护服裹成大粽子的人是我的妈妈,她那像星空一般幽深的眼睛让我此生难忘,“谢谢你,徐阿姨”。
看着看着,我拿出了绘画工具,我准备把这一刻保留下来,阳关普照,宁静致远,我享受这一刻的美好,画毕,我把它小心的珍藏起来,待妈妈回来只给她一人看。
全名努力的日子过得匆忙又迅速,好消息接连不断,我在等待着,等待着雨过出彩虹的日子,等待着再睹妈妈笑靥如花的脸庞,一张小纸条从书中掉落,看着他,我又一次泪水泛滥,我接受了这个现实,作为医者子女的意义。那张画被我重新拿了出来,我准备把它展示给更多的人看,让更多的人心系“母亲”。
“一心装满国,一手撑起家,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再和隔着很远的距离,我好像感受到了妈妈为祖国的那颗心正热血沸腾地跳动着。
为你千千万万遍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