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文/豆子

“滴、滴、滴……”

陈帆在心率跟踪仪的特殊旋律中渐渐恢复了意识,可是沉沉的眼皮还是不争气地闭着,她索性又睡了过去。
朦胧中陈帆听到了守夜护士的对话,护士甲先是一声叹息,随后又说道:“哎……真可怜,本来幸福的一家人,就剩她自个儿了,连孩子都流了!”
护士乙也惋惜的样子说:“可不是,我跟车去的时候现场全是血,那水池碎的、现场可惨了……”
突然护士站的响铃响了起来,声音盖过了值班护士的话,也打破了夜里本来掉地上一根针都听得见的医院急救楼层,护士甲端起面前准备好的托盘(上面摆满了输液瓶或袋以及一些器具。):“我先忙了!”
说完,护士甲急匆匆端着托盘跑了出去。
此刻陈帆脑海里浮现着车祸现场的画面:一个男人不甘心地睁着双眼已气绝;一个女人昏迷在血泊之中,双腿间流出纹理鲜明的红线。女人正是陈帆,而男人正是她的丈夫——苏启辰。
婚后的一天早晨,陈帆在客厅傻傻地盯着,餐桌对面的苏启辰吃早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苏启辰吃完了早餐,陈帆正要把桌子上的碗筷拿下去,这个动作被苏启辰制止了。
苏启辰把陈帆揽在怀里满足地拥抱着,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陈帆仰头看着苏启辰,说:“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苏启辰摇了摇头,神秘地说:“不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我们‘boss’说不体贴老婆的男人,不是好爸爸……”
突然苏启辰兴奋地抓着陈帆的肩膀说:“公司批准我的陪产假啦!”
陈帆随即兴奋起来:“真哒!”
然后故意嘟着嘴拉着长音,说:“不去啦~你也挺累的~”
然后亲了一下苏启辰的侧脸。苏启辰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帆说:“装!你再装!”
陈帆瞬间兴奋了起来:“好哇!”
随即又故作腼腆柔弱地说:“那好吧,本宫给你个面子,去吧,走吧!”
苏启辰“噗嗤”喷笑了出来。用一只手指推了陈帆的额头一下,说:“你呀!”
然后两人牵着手刚转过身,陈帆另一只手被另一个人扯起,来人正是陈帆的闺蜜梁雪彤:“跟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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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站着另一多年的好友杨雪,另一端却被苏启辰拉着不放,恋恋不舍地盯着陈帆摇着头,梁雪彤说:“你不能跟他走,我们都很需要你……”
梁雪彤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
杨雪应和着说:“对,你还有亲人、朋友,他(她)们都在等你,坚强点跟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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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帆还是犹豫不决,梁雪彤和杨雪都快急出眼泪;梁雪彤、杨雪和苏启辰都凝神于陈帆,四人站定在原地,转眼画面翻转……
黑漆漆一片,枕边电话突然亮了,然后响起:“我又走血了,陪我去医院!”
“是彤彤!”
陈帆猛然要起身,身体却僵硬得动弹不得,只好有些沮丧地说:“我……去不了……对不起……我起不来……”
这是陈帆第一次和别人说“不”,她表面平静,心里却在捶胸顿足。
刚挂了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接通电话对方急切地说:“我在***被困住了,快来救我!”
躺在重症病床上的陈帆虽然闭着双眼,外眼角却流出了清晰可见的两行泪。愤恨着此刻的无能,可还是淡淡地说:“对不起,我起不来……”
柴俊恍然出现在陈帆床边,对着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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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抹光亮将陈帆惊醒,原来是换岗的值班护士到来,光线从须臾敞开的门缝挤了进来。
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陈帆,看了看头上大玻璃窗另一端,一对一正在交班的重症监护室值班护士,想着梁雪彤和杨雪的电话“原来一切都是梦……”,又想到了苏启辰车祸现场的眼神“真想一切都是梦……”。
苏醒过来的陈帆,直勾勾看着天棚,感受着氧气管在她的口鼻间,心率跟踪仪在“滴~滴~滴~滴”响着,胳膊上的自动血压计绑带,有规律地膨胀和松懈着。
过了一会儿,护士交完班,陈帆问:“请问,几点了?”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只见她嘎巴了几下嘴,值班护士来到近前俯身,将耳朵凑得近些问:“怎么啦?”
陈帆又微弱地问了一遍:“几点了?”
护士耐心地回答:“八点多了,再过两个小时你就可以回普通病房了!”
陈帆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莹白的天棚,感受着手臂上自动血压计每隔一段时间地紧绷和放松。
她的脑海里全是,昨晚隐约听见值班护士的闲谈:“哎……真可怜,本来幸福的一家人,就剩她自个儿了,连孩子都流了!”
“可不是,我跟车去的时候现场全是血,那水池碎的……”
陈帆知道“车祸是真,苏启辰的离世是真,流产是真,想到了杨雪和梁雪彤对她,憨厚又温暖的第一笑,和那两通不能确定真假的电话“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问!”。
刚要离开陈帆病床的值班护士,看见陈帆这么激动,赶紧将她虚弱但还算丰满的身体按压在床:“别乱动你刚刚脱离危险,身体很虚弱,一会儿就把你送回普通病房了!”
说完快速地按亮了传声盒,呼叫了其他护士,急切地说:“快给我拿一管镇静剂来!”
不一会儿就有另外一个护士送来一个小针,按着陈帆双肩的护士立马接过小针管拔掉针头,给陈帆推进了手背上的输液管的接头,那过程训练有速。陈帆可算消停了,不一会儿她又睡着了。
当陈帆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了普通病房。眼前的朋友和家人们都围在病床边盯着她,床头柜上堆满了水果和花篮,看到梁雪彤、杨雪都安然位列其中,她安心多了。
陈帆的目光一圈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柴俊身上,略显惊喜:“桌,你真的回来啦,我梦见你了!”
从初中到现在,相识多年的交情,让陈帆和柴俊之间,一直这样称呼彼此。柴俊从人后走到陈帆床边说:“我给你打电话了,电话没通,我就回来了,你邻居说你出车祸了。我就到医院来了,你梦见我什么了?别胡思乱想,你要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突然陈帆急喘,医生护士前来急救,上了氧气,陈帆吸了一会氧,后医生说:“没事了,患者就是突然舌根贴合了,一时上不来气了,平稳一下以后注意别窝着脖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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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医生护士都出了病房,队尾的护士说:“现在她心率不稳,病房不谊留太多家属。”
护士说完往外走,忽然又转回来补充了一句:“哦,以后探访的人,一次也别太多,一、两个人吧!算上患者最好别超过三个人。一是患者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二是医院规定也不允许,你们看看留谁吧!”
陈帆没有搭话,陈父说:“我在这吧!”
陈帆立马问:“那我爷我奶咋办?”
陈帆的大伯父说:“那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好好养病吧!”
当只有陈父和陈帆两个人,陈帆又闲下来无所事事的时候,就想起了,之前的梦“什么梦啊!小雪说的什么地方来着,没听过也没记住!再说,危在旦夕的时候,想到的应该是最牵挂的人啊?!”
此后的日子亲戚朋友们吃饭时间或者晚间来看看,送来一些吃的、用的,聊几句就走了。
经常关顾病房的除了陈父,就是年龄差距不大,距离也相对比较近的亲眷以及好友经常来访,陪她说笑,给她以美好心情。
每天的饭点和晚间,就成了陈帆的“开心一刻”,她恢复得也极其快,转入普通病房后三天就能自理了。 
一天,杨雪去医院看陈帆的路上,给陈帆买了一条休闲裤,到医院就说:“我看见这个休闲裤挺宽松,挺好看,就给你买了,在医院穿方便!”
陈帆一试,有点肥,两人都有些尴尬,杨雪说:“你居然瘦了,那不要了。”
陈帆连忙说:“别,我给改瘦点,就能穿了,我会改!”
陈帆让亲戚帮忙送来了,剪刀、市尺、石笔和针线,认认真真在病房,试了休闲裤,然后依着自己的腿型画了线,脱下裤子,沿着画好的线用手针缝上,剪掉多余的地方,缝了三天。改完自己先试了一下,正好合身,杨雪看着陈帆穿着这条几近天衣无缝的裤子赞叹:“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手!”
陈帆笑着说:“嗯,我有三只手,厉害吧!”
陈帆穿着改造的休闲裤,反复蹲起了几下说:“不松不紧!”
“行啊,你!”
次日杨雪给陈帆又买了一条休闲裤,陈帆穿正合身,说:“怎么又买一条?!”
杨雪笑嘻嘻说:“换洗的,休闲裤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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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梁雪彤刚好拎着东西进门,梁雪彤外出回来也给陈帆买了件宽松的休闲上衣,陈帆即刻去卫生间换上了,并大摇大摆地回到病房,说:“绝配!”
傍晚陈父陪陈帆出去纳凉,看着陈帆穿着梁雪彤和杨雪给买的一身衣服,说:“你朋友挺够意思!”
陈帆骄傲且欣慰地说:“嗯,他(她)们特够意思!啥都替我想着,别看杨雪大大咧咧的,其实她平时心挺细。梁雪彤更没得说,她离得近总来你也看到了,而且平时也都挺熟的。”
“嗯,你昏迷那会儿他(她)们天天来……”
没等陈父说下去,陈帆惊讶的问:“等会儿,昏迷?爸爸,我还昏迷了?”
“嗯!你昏迷好几天呢!”应答了陈帆后,陈父讲述着:“可严重了,可把我们吓蒙了!你没脱离危险的时候,你的几个好朋友,天天进监控病房陪着你,我们轮着进,他(她)们总是说着什么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护士们都被感动了,经常谈论!说‘不知道患者是什么样的人啊~朋友都这么够意思,肯定也不带差的……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吧……”
陈帆想“怪不得,我昏迷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我面前哭!”,当时模糊的画面就又在陈帆脑海回想了起来,可惜只有模模糊糊一点点记忆,碎片式的记忆也就搁浅了。陈帆摸着额头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记不清了……”
陈父吭笑一声,说:“那你哪能知道呢?你昏迷呢!”
陈帆说:“我有点印象,不多,我能感觉到点,昏迷我也有点印象!”
陈父点着头,赞赏着说:“嗯,你醒了,你朋友也总来陪你,挺够劲啊!一般人还真不一定是这样的。那个小伙子对你有意思吧!”
陈帆连忙澄清:“不是,是我同学,就是关系好,铁哥们,同桌来着,同校老多年了!”
陈父笑笑说:“我看不光是同学吧!他喜欢你吧?”
“啊?这个真不是!”陈帆的脸瞬时粉红……
陈父笑着说:“这个可以是!”
“这个真不是!”……
又过了几天“陈帆出了车祸”也成了一则劲爆的新闻,在她的同学、同事、亲友嘴里传开。陈帆的床头柜总是满满当当的,有水壶、水杯、水果、果蓝、保健品、花篮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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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义不知怎么得到的消息,也拎了东西来看陈帆。
一进屋,就随意把东西放在床上,坐在床边,对着在陈父帮助下,坐起来的陈帆一张口就是:“还好你没事了,就说苏启辰那小子不靠谱吧,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陈帆怒气直冲脑门,将郝义拎来的果篮、保健品都摔在了他的身上,咆哮着:“滚!”
郝义就这么被陈帆赶走了,陈父说陈帆:“你咋能这样呢!”
陈帆说:“听他说那话太气人了!”
陈父说:“再咋地,你也不能那样啊!咋说人家好心好意来看你,以后见面多尴尬呀,不好!多没礼貌……”
自从陈帆激动得赶走了郝义,他就没再来过医院。
郝义是陈帆上中学时,就一直缠着她的校园混混,性格也是直来直去的,说话也比较“社会”。陈帆本是避之唯恐不及,但郝义总能从其他同学那打听到陈帆的消息,来探望陈帆也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陈帆虽然很不喜这个人,但大多时候都是以礼相待的,这次是真把陈帆惹怒了。
每当输完液其他的病人,都由家人陪同着,出去走走,陈帆和她的父亲,也都自由活动了。陈父外出吸烟,空荡荡的病房里,就只有陈帆一个人对着窗户发呆。窗外只有一笃墙和几棵马上就要变得光秃秃的大树。那是住院部的后院除了医院的围墙和几棵大树,没有啥特别的风景,可陈帆就这么一直盯着窗户。
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且暗淡,记忆中的画面浮现在脑海……
上高中时,陈帆在走廊猛然听见操场在放自己偶像的歌,当时班里的广播喇叭坏了,不出声了,出了教室,走廊清亮亮的拉窗缝传入休息时光才有的歌声,陈帆才听清学校的广播。陈帆听见操场上的广播里播的歌,是她喜欢的歌,激动得一边跟着唱,一边向楼梯方向跑去,突然一个男生左手拎盒饭,右手拿一把烤串,张着双臂,从走廊的拐角走了出来,陈帆来不及停下来直冲进苏启辰怀里,然后低着头羞涩地连忙起身绕行,逃跑了……
一个偶然陈帆中午回班的时候,看见苏启辰在她面前打羽毛球,侧影非常像一个以前她喜欢过的男同学,她愣在那一刻。“好美呀!暖阳照耀,红色平头,熟悉又陌生的侧脸,红色户外运动,好似太阳就在眼前。轻盈地跳跃,举手投足间活泼尽显,阳光的笑容,张力十足的发球姿势。”陈帆无意间注意到的苏启辰,竟然让她一下子着了迷……
陈帆还想到那块苏启辰逃课给她买的表;她生日的时候,苏启辰给她放的烟花,为她准备的烛光晚餐;还冲动的为她打过架,最后因为她的不理解喝醉了,给她跪下了“我不求你原谅,但你能不能说句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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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帆摩挲着手机屏保上她和苏启辰的合照,喃喃自语:“现在你能不能和我说句话啊?!”。
陈帆叹了口气继续着她的回忆……
回家的路上,苏启辰小眼睛一转,心生一计,对陈帆说:“咱俩磕老头背人啊?!”
陈帆立马说:“好哇!来……”
结果陈帆真的赢了,苏启辰说:“赢了背”
陈帆撅个小嘴说:“还带这样?”
苏启辰说:“刚才又没讲……”
陈帆只好愿赌服输,赌气曩塞背了苏启辰几步,与其说是背,不如说是拖,苏启辰足足高了陈帆一头,陈帆背了两脚并未离地的苏启辰几步就松开了,苏启辰说:“背到家!”
陈帆反驳道:“刚才又没讲!”
苏启辰说:“现在讲啦!明天你不就可以翻身了么!”
陈帆说:“你那么高,那么重,怎么背啊?!”
苏启辰答:“像刚才那么背。”……
次日,放了学陈帆和苏启辰走在路上,陈帆又和苏启辰磕老头,这次陈帆输了,正高兴:“嘿嘿,这回该你背我了吧!”
苏启辰说:“不行,我得给你推车!”
陈帆气哄哄得说:“怪不得早上让我骑车……”
苏启辰憋不住笑说:“那你上来,我推你!”
陈帆坐上自行车后座,苏启辰竟然骑了起来,陈帆说:“你不说推么?”
苏启辰坏坏地笑着说:“我会骑,干嘛推啊?搂着我!”
陈帆一边生气一边别扭:“不搂!”
苏启辰坏坏地笑着,故意把车骑得里倒歪斜起来,吓得陈帆只能抓着他腰间的衣服,他就顺势拉过陈帆的手,捂在腰间,一路就这么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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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陈帆放学又吵着要磕老头背人,苏启辰则拿出一枚硬币,说:“今天咱俩猜硬币”
陈帆说:“行,猜错的背”
苏启辰将硬币抛起,落在他手中时双手紧紧盖住,陈帆猜:“字!”
苏启辰说:“你确定?”
陈帆犹豫了一会,说:“确定!”
苏启辰打开双手同时说:“错,立着的!”
陈帆“噗嗤”笑了出来,说:“还带这样的?你真……我无语了!”
之后陈帆再不和苏启辰猜硬币了,说:“猜硬币你老玩赖!”
陈帆赢了输了,苏启辰这回改了口说:“先欠着……”
这个“先欠着”让陈帆摸不着头脑。起初她输了还觉得苏启辰挺好,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就问苏启辰:“为啥先欠着?”
苏启辰说:“你看,每天回家都得四十多分钟,你现在四天欠我两个多小时了,那一直欠着你的后半辈子就都是我的啦!”
说着还伴着怪笑,陈帆听了这话嘴角微微上扬,说:“你挺尖啊,那我就砸你手里了呗!”……
陈帆和苏启辰闹分手期间,苏启辰多次找过她,并以祈求的姿态,最终还是无果,沮丧离去,之后陈帆和苏启辰前后依依不舍分别独自登上离开异乡的列车,离开那份美好的牵念……
陈帆在酒吧兼职舞娘时,故意到苏启辰所在的酒桌敬酒,有点招架不住连翻来人敬酒,脸上泛起了红晕时,苏启辰心生怜惜,就起身替陈帆挡酒……
一个黎明时分,陈帆急喘着大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手还在半空乱划拉着,然后猛然惊醒,苏启辰起身将陈帆揽入怀中,紧紧抱着,说:“不怕、不怕、是我、是我”
一天晚上苏启辰严肃地说:“我要走了!”
陈帆有些感伤,一本正经地问:“你要去哪里啊?”
苏启辰也学起了陈帆的感伤,故作伤心地说:“去你的心里……”
说完这句苏启辰单膝跪地,手里拿出一枚钻戒:“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家吗?”
陈帆将钻戒拿在手中细细打量,感慨道:“这得多钱呐!”
苏启辰站起身来很随性地说:“没多少钱,反正在你工资里扣!”
陈帆还是把它带在了无名指上,美美地看着说:“什么工作内容?”
苏启辰清了清嗓子说:“家庭保姆,月薪过万,每天一次特服,不行,两次,还不行,早上一次,晚上一次……”
苏启辰干脆掐指盘算起来,陈帆立即害羞起来,扔下一句话慌忙逃跑:“你咋这么流氓呢!”……
陈帆回味着与苏启辰的每一个相视一笑。
最后是让他(她)们天人永隔的那个画面:他(她)们挽着手走向广场中央的喷泉池,却在刚步入广场的地方,被歪歪扭扭冲上马路牙子的私家车冲散,苏启辰在私家车快撞到他(她)们,的瞬间将她推开。苏启辰却被生拖近百米,最终撞到了广场中央的喷泉池睁眼望向陈帆气绝当场。陈帆拖着流出红线的下体爬到苏启辰身边倒在血水中,昏迷前说了一句:“亲爱的,我们来了!”
这空洞的伤感回味就像陈帆的必修课,她天天重复着,这令人乏味的姿势,这已经烟消云散的回忆。她的身体也在一天天好转。
陈帆觉得自己好了,各种体检数据也都平稳达标了,就有了出院的想法。办公室的医生们都下了班,但她的主治医生还没有离开。
陈父也去买饭了,陈帆就自行来到了医生办公室门外摆摆手,轻轻地叫了一声:“李医生,您来一下……”
陈帆的主治医生匆匆换下手术服。来到了医生办公室外,也压低了声音和陈帆窃窃私语了一阵:“什么事儿?”
“李医生,我想明天出院。”
“你的身体太虚弱能行吗?况且你脑袋好像……”
李医生神秘地看看周围,把陈帆拉到墙角说着什么。
“没事的,我想明天就出院,出现一切后果我一律自行承担。”
听陈帆说的这么决绝,李医生只好松口:“那好吧,我给你开个出院证明,明天先把出院证明交给护士长,然后到出院处结账就可以了。但是你自己多注意啊,最好做核磁检查检查!”
等陈帆回到病房,陈父和梁雪彤、杨雪、柴俊一同进了屋。陈帆惊讶地问:“你们咋一起回来的?”
梁雪彤反应最快,即刻答:“门口遇见的!”
陈帆出院打算先斩后奏,就说:“我上个厕所,也是刚回来!”
然后看了看晚饭,说:“没少买呀!”
陈父说:“嗯呐,他们买的,说你这个爱吃,那个也爱吃!”
陈帆说:“那一起吃吧,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第二天陈帆趁陈父回家取东西,私自办了出院,护士们和陈帆已经熟络了,说:“没人接你吗?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出院之后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
陈帆说:“嗯,我知道了,不用担心,一会就有人来接我了!”
告别完护士们,陈帆一个人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医院。
陈帆独自一人来到一家名叫“咖啡物语”的咖啡厅。
这里装潢典雅、整洁又大方,顾客却寥寥无几。
这家咖啡厅是一些有地位又有品味的人经常来的地方,当然也不乏一些富二代摆阔、泡妞来这。
陈帆喜欢清静,苏启辰就找到这家咖啡厅。这家咖啡厅只有持有VIP卡的人士才进得来,苏启辰刚好有朋友有这家的VIP卡,就给陈帆弄到手了。
进了店陈帆按部就班地坐在了窗边的桌子前。一个服务员端着摆放着一杯咖啡和一张便利贴还有一根很艺术的油笔的茶盘站到了陈帆面前:“女士,请您留下句咖啡物语吧!”
说完将咖啡放到餐桌上,陈帆一如既往地拿过便利贴和笔,在上面附上一句“孤单的路上,我与影子独处,她说她很想你……”然后把便利贴和笔放回到茶盘。
许久之后陈帆才离开咖啡厅。拎着大包小包的陈帆一个人走着。
一瞬间,喧闹的街道变得空空,只见悬浮的纸片和方便袋在空中飞舞,冷风嗖嗖地刮。这时响起“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片片雪花散落下来,陈帆步履维艰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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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帆一过,立马变得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走了几百米,梁雪彤便迎面而来。
梁雪彤参加完婚礼,就匆匆忙忙赶往医院,恰巧遇上了拎着大包小包,慢吞吞走着的陈帆,便上前接过部分包裹,说:“你咋自己偷着跑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陈帆说:“告诉你,我还能出院么?”
梁雪彤说:“那到也是,那你也应该吱一声啊!”
转而故作严厉道:“谁同意你出院了,你自己就跑了,你跟谁商量了?一天天地你!”
陈帆贫道:“跟我自己商量地呗,这事你有权保持沉默,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梁雪彤“哈哈”爽朗一笑:“你就贫吧!”
陈帆家和梁雪彤家住前后楼,到了陈帆家楼下两人就分开了,陈帆说:“你回家休息吧,我自己上去就行!”
梁雪彤说:“你自己上去能行的话,那我回家啦!?”
陈帆接过行李,说: “行,你回吧,我就三楼,你得上大六楼呢,这些天都累蒙了!”
陈帆回到了家,开门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常年外出打工的一个亲戚,那个亲戚站在客厅一看见陈帆就两眼放光地说:“你可回来了,我们去医院看你,你没在我们也不知道你能去哪儿,就回家等你了!”
陈帆把行李放在了墙角,在门口噗噜噗噜头发,好像真的有雪花一样,微小的灰尘在,眼里不揉沙子的光线中飘落。这个小举动,就让人产生了,是在噗噜灰尘的错觉。
陈帆侧身对着门口墙上,悬挂式简易鞋架,扶着关得严严实实的门,一边换着拖鞋,一边答复:“哦,我今天出院,走走道累了,上咖啡厅坐了一会儿,小老婶休息啦,怎么这么有空啊?”
陈帆频繁侧头侧脑,看厅里的“小老婶”和她领来的朋友。
“小老婶”叫田秀芬,是陈帆的一个农村的亲戚。是陈父的伯伯的儿媳,也就是陈父的堂弟妹。
她家里有个男孩年少贪玩,经常逃学,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孩子不上学了,过了几年光景,孩子成年了,娘俩就外出找孩子的爸爸一起去打工了。
平时一家三口在外地很少回家,一般都是逢年的时候回家呆几天,走走亲戚。这突然的来访让陈帆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看屋里有陌生人,陈帆也没直接问,只是客套了几句。
田秀芬一直盯着换好拖鞋走进客厅的陈帆笑着说:“这不听说你还没对象呢,正好我弟弟的小舅子也没对象,我想介绍你俩认识认识。你俩年龄差不多。”
陈帆一听心里恍然大悟,陈帆说: “哦,那小老婶什么时候走啊,这回能多呆‘两’天不?”
听着陈帆随和的话语,田秀芬放松了语气,语言也显得会声会色起来:“后天就走了,这不挺着急的,先领我弟弟小舅子和他姐姐来看看。”
陈帆看了看奶奶闫桂珍的房间,床边还坐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和闫桂珍聊得正投机。陈帆“哦”了一声,转身就要进屋,她又回头说了一句:“小老婶坐!”
随即她又对着沙发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对眼前的一位陌生女士说:“姐姐坐!”
“姐姐”是陈帆一向对不太熟识的三四十岁出头的中年女性的尊称,因为她的堂姐也三十多岁,她也奔三了。
然后陈帆才进了闫桂珍的房间,田秀芬和她的亲戚由陈帆的爸爸和爷爷代为招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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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帆的奶奶闫桂珍,年近耄耋,身体还很硬朗,最操心的就是陈帆的归宿。
进屋后陈帆先是拿了一个凳子靠在门边,听着年轻男士和闫桂珍聊着。听了一会儿,都是些家常,陈帆也加入了其中。
过了些许光阴,厅里传来: “你俩留个电话,咱们走啊,我家里还有点急事儿呢!”
伴随着客厅传来的话语,田秀芬等人进了屋,闫桂珍说: “吃完饭再走呗!”
田秀芬委婉回绝:“不了,我家里还有点事!”
于是陈帆和陌生男,两人留了电话,田秀芬就领着这伙人一一跟闫桂珍告别:“婶儿,那我们先走了。”,“奶奶,我们先走了。”
闫桂珍也不失热情地说: “哎~有空常来啊!”
客人走后,陈帆一家也都各归各位,陈帆到厅里拿了自己的大包小包回到房间整理。
陈帆一边整理一边想“小老婶,怎么知道我没有对象呢,没有家里人的同意,她怎么可能唐突地带陌生人来家里呢?”
收拾完行李包,陈帆来到了奶奶的房间,坐在奶奶身边撒娇似的拉长了音说: “奶奶~是你拖小老婶儿,给我介绍的对象吧~”
闫桂珍一边叹气一边说:  “你啊,真不让我省心!看你之前对苏启辰那小子那样,你也不会自己蝲蛄,我和你爷爷还有你爸爸,谁也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你得为自己考虑考虑。”
“奶奶~我多陪你们‘两’年不好吗?”
“好,好,好……”
之后陈帆也没断了相亲,隔三差五就有人介绍个年龄相仿的男士给她,她也看不上,不是说:“这个太胖了、这个太瘦了。”
闫桂珍,说:“也不是买猪肉呢,你还非得要五花三层滴?”
之后陈帆就说:“太黑,太丑!”
闫桂珍说: “我领你逛花市呢,得亮堂,还得色彩鲜艳?”
实在没有借口陈帆就说:“没有感觉!”
连翻的相亲,搞得陈帆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柴俊打来电话:“出门走走吧!散散心。”
突然,一个念头闪进陈帆脑海“我请柴俊到家里坐坐,他刚好休假在家,搞个乌龙,奶奶他们一误会,就不会再让我相亲了!”陈帆随即又转念一想“他有时间来吗?应该快回单位了吧?”
于是陈帆对电话那端的柴俊说: “桌,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你什么时候回单位啊?”
柴俊:“我明天回单位,这不打算约你出来向你辞行嘛!啥事你说吧!”
“哦,那不用了,你好好上班吧!”陈帆一听,本来燃起的星星之火,一下子灭了回道。
柴俊克制了小激动,大大方方地说: “有事你就说,我们单位没啥事,晚回去‘两’天也行。”
陈帆一五一十说了事情的始末和自己的想法,最后补充了一句:“……哦,我没啥大事,还是工作要紧,你回单位吧!”
柴俊一口答应了下来:“行,我单位那边也没啥事,我晚两天回去也没事!”
就算是个乌龙,对柴俊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不排斥任何角色、任何机会呆在陈帆身边。
柴俊答应了陈帆就跟公司,跟科长王柯召请了“两”天假: “科长真不好意思,我妈心脏又不舒服了,我得领她去看病,晚‘两’天,才能回公司!”
柴俊的母亲原本健健康康,在他嘴里却老心脏病多年,陈帆一有事,柴母就犯心脏病。
“行,阿姨的身体是大事,公司这边我让其他同事先顶‘两’天。”王柯召听说柴母有病一口应下。
柴俊是科里的一个人才,为公司创下过不菲业绩,但隔三差五就请假,王柯召是敢用不敢提,也对他这一点十分不满,但领导有领导的胸襟和策略,王柯召也是忍气不怼。暗地里通过其他员工打听着柴俊动向,明里表现一向宽宏大度。
就因为柴俊深知,王柯召这一特性,就对王柯召一直将他突出的业绩占为己有,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王柯召手下对付着,一切都为了他所谓的“矢志不渝”。
他不想“且行且珍惜”只是激情浓烈的产物,人就一辈子,每一段情缘也许只有一次,真的需要好好守护,真情不够,守护来凑。
突然晚间噩耗传来,陈帆哭哭啼啼打来电话,说:“我奶奶没了……”
随之一阵抽泣声,柴俊说:“怎么会这样?你清楚点说,你现在在哪呢,我这就过去!”
陈帆压制着泣不成声的语调,让声音尽量清晰:“我在殡仪馆呢!”
柴俊赶到殡仪馆时,已有很多的陈家亲友,前来拜祭。陈帆则在一个角落,围着她的伙伴们,给她擦着泪,安慰着她。
柴俊也急走向陈帆,毫不犹豫地将陈帆揽在怀里,一脸心疼,说: “坚强一点,奶奶也在看着你,你可以哭,但别哭太久……”
陈帆此刻是极其脆弱的,任凭摆弄除了哭泣,无暇顾及其他,这让柴俊的拥抱变得随兴,许久过后,柴俊放开了臂膀。
柴俊的到来和举动在别人眼里极为暧昧,惊讶之余更让人为陈帆窃喜,饭前先生组织饭局说:“咱们可以吃饭去了,一会还有事要办!”
陈帆摇摇头,面无表情说: “你们去吧,我不饿,不想吃!”
先生和陈帆的伙伴们都说:“那你也去吃点,一会该挺不了了,这又没有卖店,没有小食品卖!”
然后柴俊拉着陈帆就要走,陈帆挣住,直直立在原地,说: “我真的不饿,不想吃,吃不下!”
没等其他人开口,柴俊就说:“不行,有我在,你必须按时吃饭!”
陈帆执拗着说: “我真不想吃,别逼我!”
柴俊依然拉着陈帆没有放手,说: “那就跟我一起去,当作走走,坐会也行!”
对于柴俊,陈帆心之焰再胜,也无法爆发燎原的。
饭后天色已暗了下来,陈帆要去上个厕所,柴俊说:“我陪你去!”
陈帆尴尬了,说:“我要去厕所,你也要跟着?”
柴俊不以为然说:“那怎么了,我在外面等着,这大晚上的,这种地方,不跟个男生不安全,你不害怕么?你自己去谁能放心?!”
陈帆点点头,说:“那走吧!”
陈帆进厕所时就觉渗得慌,出来时没看见柴俊,就有些慌了就喊了几声:“桌……桌……桌~桌……”
柴俊边走出来边回应:“我也上了个厕所!”
陈帆点点头“哦”了一声:“那咱们回去吧!”
柴俊鼓足勇气,说: “等等,我有话要对你说!”
陈帆刚起步又被拉回了原地,她一听柴俊有话说,就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说吧!”
柴俊看陈帆的表情有些紧张了,也是忌惮于“这样的时刻,他该不该表明心意”,蹭蹭脚,说: “那个,嗯,没事了!”
陈帆怔怔地看着柴俊:“到底啥事啊?”
柴俊的嘴角微微上扬,说:“突然忘了!”
虽然陈帆对于这句“突然忘了!”有些疑问,但也只是点点头,往奶奶所在灵堂走去。
其实柴俊不止一次这样的怯懦了,好几次话到嘴边,却退缩了。
陈帆明白柴俊的吞吞吐吐,但却不知说什么好。对于这份痴情,陈帆有种习惯性的依赖,却不敢言破,怕一切都是误会。她又时而感觉不是误会,可是柴俊的客客气气,有意无意地躲躲闪闪,让她不敢把一切想象成深情久伴。
柴俊要回单位所在地,陈帆去送了他。临别时,陈帆的一番叮嘱,让柴俊下定决心说清楚:“其实,当年的情书我知道是谁写的!”
陈帆先是惊讶:“啊?!”,然后看看表,说:“先别说这个了,你快到点检票了……”
柴俊不想再掖着藏着,也不想再错过,也许这一别眼前这个女生就又擦肩而过了:“是我!”

图片发自简书App

“回去好好上班,别……”陈帆正忙着叮嘱别的,被这两个字打断了,格外惊讶地看着柴俊,心“砰砰、砰砰、砰砰……”极速起来。
“那你之前……怎么没说过?!”陈帆有些木讷地问到。
柴俊说:“手链扔了,婚都结了,怎么说?”
“那现在怎么又说了?”陈帆一脸疑问,看着柴俊。
柴俊回答:“你要在嫁给别人,我就老了……”
陈帆嗤笑了出来:“那就老呗,我还能嫌弃你咋滴?”
柴俊拉货陈帆,拥在怀:“我不想等老了,想早点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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