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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斯·斯帕克思 [著]

@一只高腰黒一只低腰白 [译]

第二十八章 贝丝

贝丝几乎看不清挡风玻璃外的路，与其说是因为暴雨，不如说是因为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凯斯走后，她看了文件，试图弄明白她前夫告诉她的事。

洛根手里拿着德雷克的照片……洛根已经爱上她了……洛根决定徒步整个国家来找她……洛根跟踪她。

想到这里贝丝觉得难以呼吸，她能做的只能是走去办公室，告诉校长她现在必须要回家。校长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同意了，在下午剩下的时间里，校长帮忙上了课，贝丝还告诉校长本放学后奶奶会来接。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她的脑海里闪过出一幅幅画面，简直像个万花筒。她试图说服自己凯斯一定是在撒谎，试图找到一种让她所听到的所有消息合理化的解释。这是有可能的，尤其是考虑到凯斯有过说谎的前科。

但是这次……凯斯看起来是很认真的，这次很官方，主要是这次凯斯跟他说的事情是很容易验证的事情。凯斯肯定知道她会去问洛根……凯斯想让她问洛根……这意味着……

她紧握着方向盘，急切的想要和洛根对证。他会把这事解释清楚的，必须解释清楚。

河水现在已经漫延到马路上了，但贝丝全神贯注地想着凯斯的话，直到把车开进水里才意识到，猛地急刹车，整个身子都向前扑去。河水在她周围流动，她知道水会让引擎熄火，但还是开着车继续向前，任车轮滚进更深的水里，之后才到了水比较浅的地方。

贝丝快到家后，她不知道自己除了困惑还有什么感觉。有一瞬间，她感到背叛和被操纵的愤怒，但马上又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凯斯又一次欺骗了她。

当她把车停到车道上时，在整个庭院找寻着洛根的身影。

在前面，透过低垂的薄雾，她看到办公室里亮着灯。贝丝原本想着先进去和奶奶聊聊，因为奶奶清晰的逻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理顺的。但当她看到办公室里的灯，还有开着的门时，她感到喉咙里有东西卡住一样，瞬时把方向盘转向办公室的方向，告诉自己洛根没有那张照片，整个事情都是一个误会。车在泥泞的水洼里跳来跳去，雨下得这么大，连雨刷都跟不上节奏。在办公室的门廊上，她看到宙斯躺在门旁，抬起头看着贝丝。

她停了车，打开车门，跑到门廊，暴力的雨水击打在她的脸上。宙斯靠近贝丝，嗅着贝丝的手示好，贝丝径直走进办公室，完全忽视了宙斯，只希望能在办公室里找到洛根。

他不在这里，但办公室到狗舍的门一直开着，于是她走到办公室中间，朝着黑暗的走廊里看去，等待着洛根回到办公室。

“嗨，伊丽莎白！”他说，“没想到你现在还在家……”洛根的声音变得低沉，“发生什么事了？”

她盯着他，觉得自己的情绪要爆发了，突然觉得嘴巴很干，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洛根什么也没说，只是感觉到她不在状态。

她闭上眼睛，感到快要哭了，然后小心翼翼地呼了口气。“你为什么来汉普顿？”她最后问道，“这次我要听真相。”

他没有动，“我告诉过你了。”他说。

“你告诉我的是全部吗？”

他犹豫了几秒钟，回答说，“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谎。”他的声音很平静。

“那不是我的问题！”她厉声说道，“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

他小心地观察着贝丝的表情，试图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这不重要，”这一次，贝丝真的发怒了，“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来汉普顿！”

“我跟你说过了——”

“你有一张我的照片是吗？”

洛根什么也没说。

“回答我的问题！”她向前走了一步，一字一字的问。“你是不是有一张我的照片？”

她不知道她是如何期待他的反应，但除了柔和的呼气，他并没有退缩。

“是的。”他说。

“我给德雷克的那个？”

“是的。”他又说。

在他的回答中，她觉得她的整个世界开始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塌了。突然，一切都变得可以解释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盯着她看的样子，他愿意为如此低的工资工作的原因，为什么他会和奶奶和本做朋友，以及他所有关于命运的谈话。

他有那张照片，他过来汉普顿找她，他像捕猎一样跟踪她。

突然，贝丝又觉得呼吸困难。

“哦，我的天呐。”

“不是你想的那样——”

洛根伸出手，贝丝心不在焉地没有看着它靠近，最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一开始，她摇摇晃晃地往回退，拼命地想要和他保持距离。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

“别碰我！”

“伊丽莎白……”

“我的名字叫贝丝！”

她盯着他，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直到他放下胳膊。

当他再次尝试时，他的声音小到像是在耳语，“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她问道。“你偷了我弟弟的照片？你徒步整个国家来找我？你爱上了一张照片……”

“不是那样的。”他摇着头说。

她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只是狠狠的盯着他，想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跟踪我……”她说，就好像在跟自己说话一样，“你骗了我，你利用了我。”

“你不理解……”

“理解？你想让我理解？"

“我没有偷照片，”他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镇静，“照片是我在科威特捡到的，我把它贴在公告板上，很久都没有人来认领。”

“所以……你就把它拿走了？”她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为什么？因为你对我有一些病态甚至扭曲的幻想？”

“不是的，”他说，他的音调第一次提高，这声音吓了她一跳，也让她稍微镇定了些，哪怕只是一瞬间。“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欠你的。”

“你欠我的？”她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这张照片……它救了我。”

虽然她很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话，但她无法理解。她等待着更多真相，在随后的平静的沉默中，她仿佛明白了……不知怎么的。她吓得打了个寒颤，又向后退了一步。（译者注：一方面，贝丝当时给他弟弟的那张照片是为了保护他弟弟的，但是现在他弟弟在战争中死去，而拿着照片的洛根活下来了，所以她觉得他弟弟是替洛根死的；另一方面，他弟弟是被自己人意外害死的，她现在以为是洛根。）“你是谁？”她嘶嘶地叫道。“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你知道我是谁。”

“不，我不知道，我对你一无所知！”

“让我解释一下……”

“那你解释，为什么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没有告诉我照片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大声喊道，她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和德雷克一起拍这张照片时的画面，她用手指指着他，“你为什么不说，我在伊拉克找到了这张照片，我想你可能会想要回来？为什么在我跟你谈德雷克的时候你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

“这不是你该拿的照片！你不知道吗？你拿着是没有意义的！这是给我弟弟的，不是给你的！这是他的，你没有权利把拿走它！”

洛根的声音小到很难听清楚，“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

她对他感到厌烦，愤怒的瞪着她。

“这整件事都是假的，不是吗？你拿走了这张照片，然后有了一些……扭曲的幻想，你以为你可以扮演主角。从一开始你就在耍我！你花时间展示你的才能，好让我看到你是个值得我托付的人。你以为就因为你对我着迷，就可以骗我爱上你？”

洛根听了贝丝的话，畏惧到不能言语，她继续说下去。

“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这一切！这是病态的，也是错误的，真不敢相信我竟然爱上了你。”

他的脚后跟微微地摇晃着，被她的话惊住了。

“我承认我想和你见面，”他说，“但你错了。我不是来骗你爱上我的。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张照片让我免于受到伤害······所以这都是我欠你的，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绝对没有计划什么，没计划要来养狗场工作，没计划去爱上你！”

洛根解释的时候，贝丝完全不相信，慢慢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告诉你——”

“不要试图为你的谎言辩护！你陷入了一些病态的幻想中，你甚至都不敢承认。”

“别再这么说了！”他喊道。“你才是那个不听解释的人，你根本就没理解我说的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试着去理解？从一开始你就一直在骗我，从一开始你就一直在利用我。”

“我没有利用你，”洛根挺直了背，情绪恢复了平静，“那张照片的事情我一句谎话都没有，我只是没有告诉你完整的事情，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才不会让你觉得我疯了。”

她抬起手。“别想把这事怪到我身上，你才是那个说谎的人！你是那个藏着秘密的人！我什么都跟你说！我把心都掏给你了！我让我的儿子和你在一起！”她喊道，继续往前走，声音颤抖了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和你上床，因为我以为你是我可以信任的人，但现在我知道我不能再信任你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整件事都源于一个骗局？”

他的声音很柔和，“求求你，伊丽莎白……贝丝……听我说。”

“我不想听！我已经被骗够了。”

“别这样。”

“你想让我听你说？”她尖叫道，“听什么？你爱上一张照片，然后来找我，因为你觉得它能带给你好运？简直是疯了，最搞笑的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解释有多像一个骗局！”

他盯着她，看到他紧闭的下巴。

她感到一阵战栗，真是受够了，受够了他。“把照片还我，”她咬着牙说，“我给德雷克的那张照片。”

洛根没有回应，贝丝走到窗台边上，抓起一个小花盆，朝他扔过来，喊道：“照片在哪儿？立刻还给我！”

洛根躲在他身后的墙里，花盆在墙上撞了个粉碎，宙斯第一次在混乱中吠叫。

“那不是你的！”她喊道。

洛根站直了。“照片不在我这里。”

“那在哪儿？”她问。

洛根停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给本了。”他承认道。

她闭上眼睛，“滚出去。”

洛根停顿了一下，最后才向门口走去。贝丝也要走，与他保持着距离。宙斯把目光从洛根转到贝丝，然后又回到了洛根身上。

洛根在门口停下来，转身看向贝丝。

“我以性命发誓，我不是计划来这里爱上你的，也没计划让你爱上我，但我现在爱上你了。”

她盯着他看，“我让你走，是认真的。”

贝丝说完，洛根就转身大步走进狂风暴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