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徐徐,哀声郁郁,祖寿终九十又三。孙在千里,闻祖辞世,身切切,心戚戚,泪下潸然。
路漫漫其思远,虽寐而不息。忆往昔,祖粗布蓝衫,手仗犁锄,躬身垄亩,声声唤子,执手回还。思而今,青山犹青,然祖已不在。
二十年倏倏,犹记当年,孙寄祖篱,放学贪欢,祖赤足执伞,待孙回还。每思至此,无语凝噎。
祖尚礼法,言传身教,宾至座上,不可乱入;客先行箸,不可抢食;出户为宾,三分酒米;离席散别,承情谢礼。祖孙授受,礼法传承。
祖知廉耻而常训:享十分廉一分饱,却一分耻百分优。孙行营在外,以训待世,以礼修身,虽无大就,而得坦然。
祖生丙寅,随父入川,于合江与祖母同结连理,后又迁佛荫大沙田,人生地疏,得薄土三分,然乱世薄情,受尽欺凌,不得温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搭得茅屋三间,喜降三子三女,粒米养儿,斗糠养己,然米缸空空,无以养之。奈何送四子于何家,亲为骨肉,又何舍之。每念及此,百感而叹,心悔而昭然之。
祖种甘蔗,山土贫瘠,担水养木,方得郁葱。每逢集场,挑重换钱,不为大富,但为自给。孙似嗷嗷之乳燕,何知祖日日之劳苦。
时祖古稀又二三,结石常痛,日不能寐,夜不得眠。但见水缸见底,处处炊烟又起,于是提担挂桶,下坡担水。路不长而长,坡不缓而缓。祖一步三歇,步履蹒跚,水虽重千斤不及孙饱食一餐,拳拳之心,可见一斑。孙每忆此,衷悔少时不更事,更感激而涕零。
祖虽九十,仍自攒薪抟火,不劳儿邻,至终而气骨不失。外祖母病重时,祖坐立不安,忧心忡忡。跨年夜接祖赴泸医,二老终得见,执手相望,一声问,一声应。声声惹泪,声声动心。
时不及三月,外祖母因疾先逝,七十五载相濡,终是阴阳相隔,松柏虽可长青,奈何独木难撑风雨。儿孙皆知天命难违,虽远千里而虑一日之兼程。
文有万千,难述祖孙之情,生死终别,何泣阴阳两隔。愿二祖另世续前缘,佑子孙阳世得安康。年年清明纷纷雨,岁岁重阳丝丝菊,思难尽,情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