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哪个丢下的你我不知道,但你最终会被丢下却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的。
我没能左右你的命运……
我常常去那栋楼房的拐角处看你,那里有一棵很大的树,每次站在那棵树的背后,我都能听到生命从身体里剥离的声音……
后来,就去得少了,不是不想你,而是每次想你时,心头那种被“片”过的疼痛最终也没能缩短我和你的距离……
你活着,在我心里……
她是你吧?你来找我啦,对吗?
没有来世今生的约定,倏然,你就来啦!
起初,你并没有什么地方让我特别在意,比起别的孩子,你除了眼底很白,看人的时候有一点点“横”之外,那一身黏腻的娇气总把我推拒得很远很远……
后来,你妈妈去了别人的城市,于是,你在你青春的生命里为我预留了一个重要的空子。
我必须喜欢你啦!
按照汉字的意蕴,“必须”和“真的’之间原本是横亘着距离的……
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你,我害怕因为任何一个疏忽而悖逆了自己信誓旦旦的誓约。
你简单地相信着我依赖着我,把一个“混搭”的亲情空间,变成了你恣意享受、快意成长的家……
情意便在岁月的流光中派生出没有负担的任意……
家里到处都是你甩的袜子,客厅的刚捡回来,门廊又出现了,床底下、床头柜上,有时甚至饭桌边,你随心所欲地“种”,我屁颠屁颠地“收”。我不像其他家长一样规范你,我觉得你这种不拘小节的“范儿”,那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我。你洗澡也懒得关门,一会儿高喊水热了,一会儿又惊呼水凉了,一会儿要浴巾,一会儿要吹风。吃饭的时候,无论什么菜,热过一次,品相不好了,你筷子都懒得动。你喜欢吃鱿鱼,我刚做出点心得,还没等我“得瑟”,你就腻了。“干锅鸡”、“番茄鱼”、“排骨烧土豆”轮番地换,可吃个三两次你也就不喜欢了。正当我不知所措时,你突然又“标”上了“小炒五花肉”……
“妈妈,你不觉得还是我好‘喂’吗?”胖姐又在饭桌旁拖长了声音提醒我,话里嚣张的醋意让我在夜深人静中反刍到那一个并非故意的轻慢,心里便有了一点点疼……
“爱自己的孩子是人,爱别人的孩子是神。”这是一个哲人说的。
我清楚我不是神,莫非我的生命里有神归隐,你是神?
这个念头把我吓了一跳。回望那个被夕阳镀了一脸绒绒金黄的双鱼座的你,一瞬间,我似乎被某种力量禅定……
双鱼座?又是双鱼座?
……
下自习了,你依然挽着我的胳膊一边摇晃一边擂肥:“我想吃个铜锣烧。”“我们买榴莲把?”月影下,我看你的眼神便有点迷离;骑摩托车了,你坐在后座上,手还是搂着我的腰,头还是蹭着我的背:“明天要开家长会,你可不要迟到啊……”浓荫中,我的思绪就开始飘渺……
双鱼座?又是双鱼座?
是你,一定是你!
那是一个给一点水都能泛滥成湖的多情的星座……
我以为我把你丢在了那个三月的晴日,从此天地两分!
我命中的星宿啊,你偏就蹁跹着来啦!
突然就时光流转,突然就洪波泛滥……
你来了,我们之间就有了生命的契合!
你来了。我们之间就有了亲缘的交缠!
你来了,多年前妇产科后面的那一棵大树,便退隐成了一抹不被翻阅的幻影,不再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