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电影《拯救大兵瑞恩》描述了在战火纷飞的二战时期,美国军方高层出于人道考量,为了不让一位母亲再承受丧子之痛,特令前线组织一支八人小队,在人海茫茫、枪林弹雨中找出生死未卜的二等兵詹姆斯·瑞恩,将其安全救出战区,并平安送回后方的故事。在二千多年前的东汉章帝时期,也同样上演了一场震撼人心的生死救援。
事情发生在公元75年,在这年的三月,匈奴单于派左鹿蠡王(蠡音离)带领二万军队与汉帝国争夺西域,匈奴军队势如破竹,西域都护陈睦战死,驻扎柳中城的关宠部、驻扎金蒲城的耿恭部被包围,一旦这两支部队被消灭,匈奴军队将长驱直入山南,整个西域将落入匈奴之手。朝廷在收到求救信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份了,冒然派军队增援,没有牢固的依托,很容易被匈奴骑兵在途中消灭,更何况从气候、路途、后勤等等情况让人都顾虑重重,难以决断。朝中大臣分为两派,有人说:咱们接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被匈奴重重围困,等到援兵赶到的时候,他们估计早已尸骨无存了。看来,只有等以后再寻找机会和匈奴较量了。此时另一高官司徒鲍昱站了出来,竭力请求增派援兵。他的话语打动了皇帝:咱们大汉,做人做事要厚道。将士远征,危难之际,抛弃了他们,对外是纵容了残暴的蛮夷,对内是伤了那些忠臣良将的心。现在要是不救他们,以后匈奴再卷土重来,谁还为大汉效命?我们绝不能自折羽翼,所以,一定要拯救自己的英雄!公元76年正月,在漫天风雪中,七千人的援军赶到柳中城,大败匈奴,救援关宠余部的战役已大获全胜。但是在此时要不要继续出兵搭救还在天山以北固守待援的耿恭,大家又起了分歧。反对的意见称:柳中城距离耿恭部还有数百里路,而且中间横亘着天山,现在又是大雪封山季节,再说,耿恭被围困这么长时间了,说不定……咱们还是撤吧。在援军中,就有耿恭部下范羌在内。此刻范羌站出来,坚决说:不!
再来看看耿恭所部在金蒲城被围困后的情况:耿恭因为水源问题引兵移防到疏勒城。一则疏勒城有涧水流过,可以保证夏季的饮水;二则疏勒城正当山南山北之间的要道,可以防止匈奴攻陷山南各西域小国。 疏勒城既不是唐代的疏勒军镇,也不是班超待的疏勒国,而是一座汉军修筑的小型要塞。依山傍水,地势险要。匈奴人很快发现了耿恭部的意图,将耿恭部合围在了疏勒城。匈奴人数占据绝对优势,但死伤无数,就是攻不下城来。残酷的围城战开始了。匈奴人把涧水的上游筑堤截流,要渴死汉军。这一带的气候干旱,地势又高,耿恭一面布置汉军守城,一面命令挖井。可是一直挖了十五丈(约等于现在的四十米)却不见水!渴极了的将士,用布榨出马粪的汁来喝!在这样的情况下,耿恭只能祈求上苍。奇迹出现了,甘甜的泉水从先前挖掘的井里喷涌而出。汉军上下呼唤雀跃,感谢天助,高呼万岁。匈奴单于以为汉军有神明相助,于是退兵。但还是不死心,继续一边放牧,一边远距离包围,想要把汉军困死。就这样又坚持了几个月,城中汉军因为不断有人战死、病死、饿死,结果只剩下了数十人,也没有人想要投降。但是,断粮了。疏勒城的将士们开始吃一切能吃的东西。先是吃战马,马吃完了,从老鼠蜘蛛,到草根树皮,所有能被塞进嘴里的东西全部被吃下去。他们把身上的皮制铠甲放进锅里煮软,然后切成一块块地分下去,吞嚼充饥。再后来,连皮甲都吃完了,迫不得已,将弩也拆了,把上面绷着的皮条和用作弓弦的兽筋同样煮了吃。这时匈奴单于亲临城下,对这样一群汉子也是心生敬意,许诺封耿恭为“白屋王”,耿恭要求派使者去,单于很高兴,欣然答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所有围城的北匈奴人目瞪口呆:陷入绝境的耿恭所部居然在城墙上公然杀死了北匈奴使者,然后就直接真的拿匈奴人当肥羊,烤了吃了!耿恭用这样的行动,把投降这一条后路给完全断绝掉了。
为了军人的荣誉与忠诚,他们必须活下去守下去,直到死!
范羌带领着分给他的两千部队去接耿恭,途中曾遇到一丈多深的积雪,援军精疲力尽,勉强到达。耿恭等人夜间在城中听到兵马之声,以为北匈奴来了援军,大为震惊。范羌从远处喊道:“我是范羌。朝廷派部队迎接校尉了!”城中的汉军齐呼万岁。于是打开城门,众人互相拥抱,痛哭流涕。次日,他们便同救兵一道踏上返乡的道路。北匈奴不断派兵追击,汉军边战边走。官兵饥饿已久,从疏勒城出发之时,还有二十六人,到三月抵达玉门时,只剩下了十三人。这十三人衣衫褴褛,鞋履洞穿,面容憔悴,形销骨立。这些人获得了战友们的无上敬意,玉门关中郎将郑众及校尉们亲自为幸存者们安排沐浴更衣, 并上书朝廷说:“耿恭以微弱的兵力固守孤城,抵抗匈奴数万大军,经年累月,耗尽了全部心力,凿山打井,煮食弓弩,先后杀伤敌人数以千计,忠勇俱全,没有使汉朝蒙羞。应当赐给他荣耀的官爵,以激励将帅。”耿恭到达洛阳后,鲍昱上奏称耿恭的节操超过苏武,应当封爵受赏。汉章帝任命耿恭为骑都尉,任命耿恭的司马石修为洛阳市丞,张封为雍营司马,范羌为共县丞,剩下九人都授予羽林之职。他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