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写道“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爱情里错过的那一个人,就会成为男人一生的隐痛。《剧演的终章》里,莳野聪史最终娶的是一直陪伴在身边忙前忙后的三谷早苗,而不是一见钟情心心相印的小峰洋子。
终于读完《剧演的终章》,心头有一缕淡淡的轻愁弥漫,颇有点“物哀之美”的味道。小说的作者是日本70后作家平野启一郎,23岁时,平野启一郎凭借讲述十五世纪欧洲炼金术士的小说《日蚀》获得了第120届芥川文学奖,成为最年轻的芥川奖得主,轰动日本文坛,被誉为“三岛由纪夫转世”。随后他又出版了以明治三十年为时代背景的怪谈故事《一月物语》,以及以十九世纪法国艺术家肖邦和德拉克罗瓦故事为题材的《送葬》——与《日蚀》《一月物语》并称为“浪漫主义三部曲”。平野启一郎的作品题材跨度巨大,语言风格古典华丽,评论家三浦雅士将他称为,“谜一般的作家”。
《剧演的终章》讲述了一个比较贴近现实的爱情故事,没有喧哗的生死相许,纠缠不休,只有平静的在水一方,岁月静好。莳野聪史是一位著名的古典吉他演奏家,小峰洋子是法国RFR通讯社的战地女记者,两人的相遇从一场演奏会开始。莳野对洋子一见钟情,第一次见面就被她吸引住了。公演结束一起吃饭,两人彻夜长谈,依依不舍,彼此留下联系方式。随后洋子返回伊拉克工作,酒店遭到恐怖袭击,洋子差点殒命,在战争中,为了缓解精神紧张,洋子经常听莳野的唱片。两人书信联系,偶尔交流,若有如无的情愫在彼此心中飘荡,但谁也没有挑明。第二次在法国见面后,莳野终于表白。洋子为此和未婚夫摊牌取消婚约,两人正式进入热恋。本以为就此天长日久,谁知道天意弄人,阴差阳错。就在洋子和莳野说好利用假期在东京见面的时候,莳野的师傅突发疾病,不得以让三谷早苗去接站,三谷早就对莳野心生爱慕,偷偷发送了一封分手邮件给洋子,洋子大受打击,以致在伊拉克时患上的PTSD发作,至此心灰意冷,拒绝联系。洋子回国和未婚夫和好,结婚生子,生活渐渐安定。莳野和洋子分手后深陷迷茫困顿之中,尤其是他的音乐事业跌入谷底,甚至患上手足口病,一年多无法再弹吉他。这段时间一直是三谷早苗在身边精心地照顾他,在日日相处的过程中,莳野深深地爱上了三谷,两人结婚。时光流逝,洋子和丈夫的婚姻并没能走下去,在儿子一岁的时候离婚,回到职场。而莳野经过不懈地努力重新开启音乐征程,虽然两人几年来一直没有再见过,但心底依然挂念彼此,情愫如初。当真相揭开的时候,莳野没有抱怨,也没有因此而薄待妻子,有了女儿优希的家是真实的、可亲的,他爱过洋子,但对早苗也是动了真情,不想辜负。两个女人,一个属于过去,一个代表未来。再次相见,洋子和莳野诚实地面对彼此的生活,承担着属于各自的责任。淡淡微笑,无语凝噎,距离他们初次相逢时的笑颜,已经过去了整整五载春秋。
平野启一郎并没有给我们一个确定的结尾,莳野和洋子见面后会发生什么?彼此之间还会保持怎样的交往?他们之间的感情会顺着爱情还是友情的方向发展下去呢?《剧演的终章》将这些问题都抛给了读者,引起绵绵情思,这也是平野启一郎的高明之处。《剧演的终章》中将爱情置入了更广阔的时代背景中,战争并不遥远,切切实实地改变着每个人的命运。洋子所患的PTSD症,是一种创伤后遗症,又称为幸存者罪恶感。战争、自然灾害或事故,导致大量的生命陨落,而那些九死一生的亲历者,其实事后并不会窃喜有幸生还,反而会陷入极度的苦恼中,严重者甚至会自杀。莳野就曾对洋子说过,你如果自杀的话,我也会死。洋子的母亲是长崎原子弹核爆炸的幸存者,而洋子差点丧生于伊拉克恐怖袭击,她们“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死,或别人替自己死,非常痛苦。”与莳野相爱的时候,洋子一直摆脱不了PTSD的折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收到分手信后,连通电话也没有打,就直接删除邮件,不给莳野任何解释的机会。他们俩的错过,有点宿命的味道。
“人们总是认为,能改变的只有未来。殊不知,未来一直在改变过去。可以说是未来改变了过去,也可以说是过去自热而然地变成了未来,过去其实就是这么敏感、易变。”莳野看得非常明白,无论是洋子还是三谷,他对她们的爱都是真诚而干净的。生命中,每个人都是过客,能够彼此陪伴一程已是难得,且行且珍惜吧。白月光也好,朱砂痣也罢,在生命的寂静中遇见你,一刻也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