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句脍炙人口的诗,出自刘禹锡的《乌衣巷》,是首咏怀诗。
作者走进乌衣巷,衰草连连,墙面驳了漆,孤阳斜照,是一片荒凉至极的景象。
若不知史录、不知典故,谁会看得出这里曾是最为繁华之地呢?
就在魏晋的时候,这里曾那样热闹,小贩的叫卖声定是不绝的,名士往来,商铺里堆满了外购的上品......毕竟王谢两大家族曾居住在这儿。
那时百姓凡谈到贵族,定不会绕过这两家。
然人间匆匆,百代过客,家族盛世怎抵得过悠悠时光呢?
不在了,都不在了。
诗文中的王谢,便是魏晋王谢两大家族。而谢家,最为惹眼的人物,当属谢安。
一.少有雅名,洒脱不拘。
谢安,字安石,生于东晋。
可以说,谢安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自古富贵人家多败儿,谢安却是个例外。
当真是个名士辈出的时代,《世说新语》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说在谢安四岁的时候,曾随家父参加一场宴会,当时的名士桓彝见到他,大为惊人与感慨,说这小儿俊逸不凡,竟有当年王东海(王承)的风范,了不得,了不得。
这王承便是上文所说的王谢大家之一,初晋时是俊逸超脱,极有风雅的人物。
谢安小小年纪,便承了这种夸耀,足可见谢安幼时便是个辨识度高的角色,应是站在人群里能令人一眼便瞧见的,却不单单只是因着相貌。
谢安的少年生活应算是无忧的,那时家族尚能算枝繁叶茂,扎根在朝堂中的不在少数。
那时的谢安交名士,好读书,喜酒,出游,访名山,弹琴弦......那时的他,没有俗事的牵绊,随性恣意,但他却不是个好富华的性子。相反,他更喜欢山野,享受清净时光。
故也有一般人未有的洒脱。
他的哥哥谢奕曾是剡令,有个老翁犯了事,事不大,哥哥倒开明,说那就用酒罚吧。老翁喝得面红耳赤,喝得说了胡话还在喝。那时的谢安只有七八岁,穿着青皂布衣,在他哥哥边上坐下,看了看那老翁,对哥哥说,不若放他回去吧。
弟弟既有心,作哥哥的倒也不拂了他的面子,挥了手让侍从将老翁“请”了回去。
二、性喜山野,关心国运
若说少年的谢安便有一身清淡洒脱的气韵,青年便是将这种清淡发挥到极致,能在乱中求静了。
《世说新语》中记载了他的另一件事。
说谢安与当时的王孙贵族同游,乘了船,一路吟咏,一路清歌,倒也畅怀。只是突然起了风波,浪潮突大,船摇摇晃晃起来,很是不稳,士人贵族全都慌得躁动起来,左顾右盼,唯谢安安然静坐。
故作者评价,说谢安有镇安朝野的风范。
生死悬于一线,尚能淡定如此,定力可见一斑。这也为他后文的出仕埋下了很大的伏笔。
青年时的谢安,家族人员已是凋敝,皇族的人纷纷邀他做官,只是不去。但到后来,为了保住谢家这一脉在朝中的势力,他不得已,还是入了朝,做了官。
他有东山之志,不过是闲居一隅,跟从前一样,有酒,有朋友,有话聊。
但他同样关心时局与国运,这好像是一种习惯,因着国运与家族相连。又像是一种态度,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
昔日,谢家子弟聚集,谈论的是《毛诗》,说毛诗中哪句最好,几乎所有人都认可那一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至情至性至景。
唯他答:“言于谟定命,远猷辰告。”
以远大的谋略来制定国家的政令。
这是他的理性之思,政治之思,也是为什么后来他能被予以大任,做到丞相一职的缘故。
三.出仕为官,临危不乱
后来的他,被迫入朝为官。
很快,他遇到人生最大的难题。打仗,做战场总指挥。苦逼的是,他只有军伍八万人,而对方是一群前秦的军队,有八十万大军,打,怎么打?
饶是谢安心理极为强大,想必也曾为策略之事伤神不少。
他们定在军帐里不住地讨论制敌方案,从黄昏到天明。
这不是一个人的得失荣辱,这是整个国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终于,这天还是来了。
谢安放了子,开了局,一如战场上的厮杀。
他全神投入到这场对局中,就如同千军万马杀到烈处,不见血污,但闻鼓声擂动中日影更迭,马仰人翻。
有谢家子弟骑了快马,向他呈上战场上的讯息,他很淡定接过,很淡定合上,很淡定拈一颗子,很淡定放下去。
急死了对方,忙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才答:“小儿辈已破贼。”
面色不改,好像说着极为寻常的话,让人觉不出其中的分量。
淡定至厮,便是意料之中吧。也是名士的雅量。
兵马多,最忌人心不齐。
这场著名的淝水之战,东晋大获全胜。
四.家教中看情商
初中有篇脍炙人口的文章,是描写谢安跟孩子们的一个聚会,叫《世说新语·咏雪》,讲的谢安在一个寒冬里与侄儿女们一同赏雪的情形。
白雪骤而急,纷纷扬扬隐于发稍,谢安兴致大好,问他们:“白雪纷纷何所似?”
一个说像撒盐于空中,一个说像柳絮随风而起。
谢安听完摸着胡子大笑,未置可否,也未说明优劣。
一个形似,一个神似。优劣已在大家的心中,又何必再点破。
从中可见谢安的情商。
《世说新语》还有一事,说晚辈谢遏年轻时喜欢紫罗香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谢安有些忌惮,想着要教诲,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便机智的诳谢遏打赌,谢安赢了赌局,遂烧了香囊。
他想做的事情,总能想到好的办法将其处理好。
五.隐居世外,不问红尘
后来的谢安,经了朝堂的惊变,也看淡了官场上的诡谲,在名声最盛的时候,激流勇退。
李白有诗:
功成拂衣去,归入武陵源。
功成身退,自古是最好的保全之法。世人都看得透,但大都眷恋名利,不肯脱身。
谢安真正洒脱,放手而去。
过去同他交游的王羲之、王右军等人依旧是他的结伴好友,依旧清谈,依旧文采斐然语惊四座。也更喜泛舟游历,身侧美人相伴。
“安石东山三十春,傲然携妓出风尘。”
浮生浮世,不必徒负虚名。但与卿赏扁舟,弄垂柳,笑看人生,一世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