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修电子锁
修弹子锁,是在一次偶遇中学到的。
有一天去大哥家,路过层山,在一个角落处看到一幅修理摊子。
那时,还没有进行农村改革,小摊小贩不能登堂入室,光明正大。
但“四人帮”打倒快一年了,思想解放的萌芽已渐渐长出,一些有一技之长的,胆子大的,在不打眼的地方,摆个摊子赚的收入,贴补家用。出于对修补的爱好,我走了上去。
师傅正在替人配钥匙,只见他坐在矮凳上,双腿并拢,夹住一把黑黑的挂锁,左手扶着,右手拿着锉刀在来回地锉。
“有什么要修的?”,他头也不抬的向我发问,“看…看…”,
听罢,他自顾自地忙活着,对我的到来不再答理。
他可能把我看成找他修活,又怀疑他技术的那种人了,误认为我要亲眼看到他修了活后,才来找他修这修那。
这时,他已锉光锁体上一个面的油漆,露出几个白色的点点。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盯着,心想:在学校锁过箱子的那把挂锁的钥匙找不着了,正好跟他学学。
又担心他发现我的企图,我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在摊子边踱来踱去,但余光还是扫着他的一举一动,视线始终聚集在他的手上。
其实这一切都显多余,修锁师傅根本无遐顾及我,正拿着一把锥子在白色的点点上撬,撬着撬着,白色点点被撬出来了,露出一个小孔。
他顺手往身旁的白瓷碗里一倒,掉出一根细细的弹簧和一棵圆柱型的弹子,都呈金黄色,后来才知道它们都是铜做的。
看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弹子锁因此而得名。
不一会儿,师傅将几个白色的点点一一淘空,把其中的弹簧和弹子全部倒出存放在碗里,后来才知道这叫"破铅封”。
随之,师傅从钥匙孔中取出黄色的锁芯,将一片新配的钥匙插入锁芯后,从碗中捻上圆柱型的弹子塞入锁芯上的小孔中,再抽出钥匙,眯着左眼,拿着锉刀,对准弹子凸出的那个齿沟轻轻的锉。
锉一次,比一次,一直锉到弹子不突出为止。我悄悄的数了一下,有五个弹子,后来自己修锁后才知道,挂锁最少的是三粒,一般是五粒,最多的是七粒,弹子越多防盗性能越好。
钥匙配好后,师傅将锁芯装进锁体,又将弹簧一根一根的,塞进锁体上的小孔之中,打上“铅封”,这才抬头起身,对我哑然一笑。
这时,我才发现他是个瘸子,当年,身体残疾的人,下地干活有困难,虽然队上有一些照顾,但生活还是很艰难,逼得他们学些修理手艺,改革开放后,这部份人成了首批个体户,慢慢发家致富了。
印证了上帝关上你一张门,总会打开一扇窗。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挪动着双腿,像做了小偷一样快速离开,往家里跑去。
一路上,默念着:锉刀、锥子、榔头,保险丝…,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起修锁的流程,先什么、后什么、再什么……。
一进家门,就对正在做饭的妈妈说:“妈妈,你上鞋底的锥子在哪?”。
“你要它,干什么?”,母亲一时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我有事呢,先借我用用”。
母亲很不情愿的把锥子拿给了我:“别搞坏了”。
母亲对锥子看得很重,是她上鞋底的必备工具。
接过母亲手中的锥子,我就干了起来,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把那把锁的钥匙配好,忙得手忙脚乱。
深深的体会了:看人做与自己做是完全不一样的,实践出真知:我撬开“铅封”后,弹簧一嘣就出来了,满地地找;
往锁体里装锁芯,锁芯里的弹子往下掉,也是到处找;打上铅封后,弹簧压得太紧,锁芯转起来不灵活,一个下午都是在找这找那,拆、打铅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它们装上后,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已经是满头大汗,精疲力竭。
当年,每家每户锁用得不是很多,只是用来锁箱子。大门基本上是敞开的,出门也仅是虚掩一下,家乡一直还保持着这个传统,不像现在的城里进出都把门关得紧紧的,老死不相往来。
前几年,一些人谈到这个现象时,说是穷所致,没必要关门,其实那是误解。
因此,家中修锁配钥匙不像补雨鞋那么普遍,但物以稀为贵,一把锁钥匙找不着了,一家人急得团团转,撬开后重新买一把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很多人选择挂“假锁”,队上的人听说我拥有了这门手艺,都刮目相看,认为是一个有能耐的人。
后来,我又学会了修手电筒,为此,累积了许多旧电池。一天,我突发奇想,用这个来照明,那个时候,我们那里还没有通电,点的是油灯。
我在妈妈的床头放上一节竹筒子,将旧电池装了进去,用黑胶布粘接住正、付两极电线,将竹筒的两头用布包上来固定电池。装上拉线开关,灯泡是手电筒上的小电珠,装好后,真还亮了,现在脑海里还能浮现出,挂在床柱上小电珠发光的样子。虽然昏暗,但点燃了我的自信,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
那时,队上每周都要组织政治学习,主要是读报纸,汤队长经常安排我念,每次念完,总能听到表扬的声音。
白天出工,散工后修这修那,晚上看书,一本《金光大道》看了一遍又一遍,主人公高大泉让我敬佩不已。日子还算过得充实,一门心思多学点、多做点、多尝试点……心想付出总会有回报。这个想法几十年走来,一直维系着我,支撑着我,勉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