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与友聊起淡泊,勤奋努力这些情形。诸如实在没有生活欲望,怎么办?——除了建议对方:“先立个小目标,挣它三十万。”
此仙脱口出:“肉身沉重呀”。
一语容易,听者觉刻醍醐灌顶。对,的确大致如此。
“你想想,即使自己无所谓,也会想给老婆孩子留点,还要给小老婆的孩子留点。”
人这幅肉身,总是有牵绊的。
另一位故交,已婚,偶然聊天得知为了妻子孩子生活充裕,连续半年无休。两年前,彼时的他决定出国游学。
2年后,那些书法,语法,大概都已化稻粱谋的屠龙术了。入夜浅聊几句,茉莉花茶觉寒。又一具肉身沉重。
秋天是北方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了,天很高远,清爽。天朗气清这词儿大概是北方人发明的——如果那时还没有雾霾。
先是嗓子不舒服,后来就是干咳。处理完工作之余,咳到脑胀,难免循环的是‘肉身沉重啊’这句话。反反复复。
人有肉身,有吃喝,体感,情欲,繁殖,肉身承载下的角色,使命感,责任。想来很复杂的一连串,全是这幅身体。
还有过去两年,体肤骨骼之痛打磨了意志。让你温顺,驯服,伏低做小,把低谷暂且当作蛰伏。
下午4点多。
呼吸不畅,缺氧到眼睛疼。夕阳透过窗户,阳台上比较明媚。悉心照料的一盆茉莉一盆栀子,都已奄奄了。只有尝试不悉心照料,不知它们会不会活的好一点。
朋友圈S姑娘转发大象公会还是十字观影什么的一个链接。点进去看到节选的一段纪录片。这个被过度消费的余秀华。咳到昏胀的脑袋里又跳脱出的是:肉,身,真,沉,重,啊!
临时起意,去看看这部更肉身沉重的纪录片(其实看完几乎搞不清它题材了)。
他嫌弃她不会叫床;她觉得他从来没在需要时关心过她。
路上二环灯光漂亮。想起这部《摇摇晃晃的人间》。余秀华说的对,拿奖只能爽一天,第二天就没了。
那生活呢?如果没有随身跟拍的摄像机,她们夫妻吵架,母女争论,工友酒桌上的旁观话,这些人的情绪会这样吗?会不会因为有了旁观者,所以那些人并不是都是完整真实的?
一个个平常生活的个体被放大到不可控的地步,自己都快入戏了。
整体看完,肉身没有沉重,轻盈不少。
别人的肉身就是十九岁懵懂结婚生子,四十岁给钱求利落离婚。离婚后的丈夫笑的合不拢嘴,镜头给了很多特写,一直露这大白牙。
工友在饭桌上问余的丈夫,40岁还离婚,是不是嫌你性能力不行了。女人就是猪,得靠哄。
他们吵架时候用的俗语,不堪的,刻薄的,作为观者看着都觉得难堪的,都被平铺直叙的放出来。似乎是看《动物世界》。
一个女人在没有自主能力的时候被选择。一个男人在将就中被冷暴力二十年。
其实这和《摇摇晃晃的人间》这名字没有什么关联。整部片子点状零散,如新闻稿随意剪辑而成。不知导演立意为何,几个意象的镜头,不知是否够意象。
原来,导演真的是搞新闻出身的。
过上等生活,付中等劳力,享下等情欲。
享下等情欲似乎可以是核心点。可以让很多立场不拧巴,不矫情,不过耗。
而且,肉身也不嫌沉重了。
承认它,就不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