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唐诗宋词中有不少无名氏的作品,有的诗词当真是佳品,但是有一些就平平无奇了。今天欣赏的这首词就是一首平庸之作。
不过关于这首词的故事,却颇有趣味,其中的主人公还是一位神秘的女子,连宋徽宗都没有搞明白她的名字。
一、奇怪的鹧鸪天
唐圭璋编纂的《全宋词》中,有《宋人话本小说中人物词》一章,其中有”窃杯女子“的故事:
宣和六年(1124)元宵,放灯赐酒,一女子藏其金杯,徽宗命作词,以杯赐之。
其词曰《鹧鸪天》:
灯火楼台处处新。笑携郎手御街行。回头忽听传呼急,不觉鸳鸯两处分。
天表近,帝恩荣。琼浆饮罢脸生春。归来恐被儿夫怪,愿赐金杯作证明。
我看的这本1987版的《宋词鉴赏辞典》更离谱:
灯火楼台处处新。笑携郎手御街行。贪看鹤阵笙歌举,不觉鸳鸯失却群。 天表近,帝恩荣。琼浆饮罢脸生春。归来恐被儿夫怪,愿赐全杯作明证。
金杯印成了”全“杯。证明变成了明证,证,是仄声,当然更不押韵了。
这首词无论诗韵还是词韵都不押韵。
据说这个故事出自于元代初年的画本小说《大宋宣和遗事》。南宋中后期的词有个别作品的韵脚开始有些像元曲的押韵了,不知道这首词是不是元人杜撰的。
在《词林纪事》中,也说这个故事出自《大宋宣和遗事》,不过是另一个版本:
月满蓬壶灿烂灯,与郎携手至端门。贪看鹤阵笙歌举,不觉鸳鸯失却群。
天渐晓,感皇恩。传宣赐酒饮杯巡。归家恐被翁姑责,窃取金杯作照凭。
但是灯、门也不是一个韵部。
二、《大宋宣和遗事》中的窃杯女子
我找了一下《大宋宣和遗事》,不知道这本书有几个版本,下面这个版本记录了窃杯女子的故事:
忽见一个妇人吃了御赐酒,将金杯藏在怀里,吃光禄寺人喝住:‘这金盏是御前宝玩,休得偷去!’当下被内前等子拿住这妇人,到端门下。有阁门舍人且将偷金杯的事,奏知徽宗皇帝。圣旨问取因依。妇人奏道:‘贱妾与夫伅同到鳌山下看灯,人闹里与夫相失。蒙皇帝赐酒,妾面带酒容,又不与夫同归,为恐公婆怪责,欲假皇帝金杯归家与公婆为照。臣妾有一词上奏天颜,这词名唤“鹧鸪天”:月满蓬壶灿烂灯,与郎携手至端门。贪观鹤阵笙歌举,不觉鸳鸯失进傸。天渐晓,感皇恩,传赐酒,脸生春。归家只恐公婆责,也赐金杯作照凭。’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小事也要宋徽宗过问。女子面对皇帝从容不迫,狡辩自己面带酒色,又和丈夫走散了,回到家恐怕被公婆责骂,所以偷杯子是为了证明清白。她顺便吟了一首鹧鸪天给皇帝听。
不过旁边的教坊大使不服气了,他是掌管宫廷音乐的官员(不会是周邦彦吧),认为这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也能会填词么?于是提醒皇帝,这个女子可能提前准备好了话术,皇帝您可别轻信,于是让女人再填一首词,以被偷的金杯为题,念奴娇为曲调。于是这个女子又口占一首词:
桂魄澄辉,禁城内万盏花灯罗列。无限坐佳人穿绣径,几多妖艳奇绝。凤烛交光,银灯相射,奏箫韶初歇。鸣稍响处,万民瞻仰宫阙。妾自闺门给假,与夫携手共赏元宵,误到玉皇金殿砌。赐酒金杯满设。量窄从来红凝粉面,尊见无凭说。假王金盏,免公婆责罚臣妾。
宋徽宗听了以后不再怀疑,就把这个金杯赐给了窃杯女子。不过她的这个《念奴娇》也和我们今天看到的几个词谱不太吻合。
结束语
宋朝能填词的女子应该不在少数,但是传名后世的人并不多。这个窃杯女子的两首词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是贵在诗思敏捷,能够出口成章,所以被宋徽宗所欣赏。
从我的这本《宋词鉴赏辞典》能看出来,虽然80年代的人工作认真,但是对于小众诗人的作品也不太重视,或者说不太熟悉,所以造成了”平仄韵不分“的错误。像李清照、陆游、苏轼等人的作品,就不会出现此类的问题。
@老街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