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像我这么老的人来说,对开学的记忆似乎已经不那么清晰了。但终会有一些片段,像远古的岩洞壁画一样,任凭岁月更迭,风吹雨打,他们一直在那里。
1986年9月1日,小学二年级,报到后,全校的学生在操场上列队,密密麻麻一大片。我们二年级的左侧是三年级,右手边是一年级。我们终于可以把头扭向右边,唱出我们心中憋了一年的歌谣:“一年级的小豆包,一打一蹦高”。就像现在的三年级同学在去年对我们唱的那样。
1990年9月1日,小学六年级。开学的第一天,我们成为了整所学校里,资历最深、平均个头最高,学问最大的学生团体。第二天,学校按照惯例安排我们领着一年级新生参观大学校园(我的学校是某大学的职工子弟小学)。我牵着一位小弟弟的手,他的手比我小好多,步子也迈的比我小好多,而且手心里全是汗,我侧过头只能看到他的脑瓜顶。我悄悄对他说:“别怕,一会儿到动物系,能看到长颈鹿的标本,还有大熊猫”。就像六年前,牵着我的手的那位大哥哥一样,我知道我已经开始长大了。
1994年9月1日(是1994年,我多上了一年初二,逻辑帝轻怕),高中一年级开学,我们被拉到山里进行军训。清晨的起床号,一上午的军姿,中午开饭前唱军歌到大脑缺氧,一下午的队列、军体拳,晚饭的狼吞虎咽,傍晚的拉歌大赛,深夜的紧急集合哨......原来,没日没夜的集体生活,会让我记住这么多,同吃同睡同苦同乐的,才能叫兄弟。
1996年9月1日,高二开学,我用一个暑假鼓足的勇气,终于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灰飞烟灭。原来表白的机会不会留给暗恋太久的人,我知道,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1998年9月1日,大学开学,期待、兴奋和小紧张,在度过了一个月生不如死的军训后,变成了疲惫、厌倦和玩世不恭。几顿酒、数次呕吐之后,立刻分出了帮派:能喝的和不能喝的,能吃的和不能吃的。从此,阶梯教室,自习室,图书馆,操场,食堂,满脸的生日蛋糕,匿名的情书,还有女生宿舍楼下哭的像傻子一样的男人,我看到的听到的生活过的,都像是一个热血飞溅、汗水四射,却时常无的放矢的魔鬼,一直在寻找出口。而乌烟瘴气的苍蝇馆子,把绿色的燕京,黄色的北冰洋,黑色的黑加仑,1块钱3串的X肉串,2块五的都宝,分割的支离破碎。我那头魔鬼,时常游荡,却不知该安放在何处。
直到我为他量身定做的十三不靠,把他释放在这里,有酒肉分享,有朋友陪伴,有欢歌吟唱,有笑语呢喃。在这里,我从可爱的学生身上,看到了当年我无处安放的青春,看到了毕业季抱头痛哭飞扬的泪水,看到了纯真的爱情,看到了兄弟的情谊,看到了闺蜜的默契。
原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头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