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那年落叶残花,掩埋了似水韶华。
年少怎知情爱不过流水落花,停留的只有那一刹那。
初遇她时,枫叶开遍了青山,红过了晚霞。她与他一前一后,一人红衫,一人蓝衣,悄悄地,融进了秋的红色里。
片片红叶落下,她伸手接住一片,然后转身将红叶放进了他的手心,柔声道:“可否用一红叶,换君余生?”
已是深秋,她绯红的双颊却胜过了红叶与花。
他呆立片刻,看着手中的红叶,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抬眸,便看见她含羞带怯的模样。
红叶与她的模样刻在了他的心上,从此,他便有了牵挂。
若不是那满山红叶,也许他此生只此平淡作罢。
斜阳渐短,拉长两人的身影。
长长小道,终会分别,即便心中不舍,心事难诉,却只能挥手作罢。
无人挽留,无人回首,然后,秋天过去了……
他轻轻抚摸着掌中的红叶,低声说出不敢对她说的话:“但愿与卿执手,看满山红叶,直到白首……”
原以为,此生便如此般平静美好,谁知世事不可料。
东风吹尽了叶与花,白雪覆盖着光秃秃的枝丫。树上的鸟儿早已不见踪影,唯余下空荡荡的巢。
她红着双眼,泪水如玉珠般落下。他为她轻拭眼泪,张口欲问却无从开口。
日渐西沉,寒风呼啸,树上的积雪压垮了枝丫,没有温度的霞光照耀着雪地,白雪闪着似珍珠般的亮光。
她哽咽着,良久,才说:“父母已将我许了人家……”
他的呼吸顿停,心脏仿佛被绞碎了一般,疼痛遍布全身。
明知她在等他一个回答,他却无力,只能沉默不语。
她紧抓住他的手臂,却见他如此模样,心知一切无力挽回,心亦渐寒。
抓着他手臂的双手慢慢松开,那一刻,他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他想对他说:“我带你走。”
可话到嘴边,却成了:“若他善待于你,如此……甚好……”
他为何不敢说?是自己的懦弱,还是害怕自己的无能无法让她幸福?他想了很久,却得不到答案。
就这样,始于秋天,葬于冬天,红叶再美,也只是一瞬间。
后来,她为别人穿上了大红嫁衣,凤冠霞帔,大红盖头下,无人见她麻木失神的双眸。
她踏进花轿,听着耳边锣鼓喧闹、鞭炮声震,泪水就在不经意间落下。
花轿摇摇晃晃穿过大街小巷,所经之处无人不道贺高呼,说道郎才女貌。
喧闹声惊了湖面的鸳鸯,也惊了远处茶楼上独自饮酒的他。
他曾幻想过他们成亲时候的场景,想象着她红衣新妆的模样……如今,想象的实现了,她却不是他的了。
轿中伊人泣不成声花了红妆,楼上公子对天独酌结了愁肠。
远方传来一声“送入洞房……”,他手中的酒杯落地,伶仃作响,满腹悲伤只化作男儿泪落下。
当一切归于平静,他才相信,她已同别人拜了天地,成了别人的妻……从今往后,当真了无牵挂。
他紧握住手中的信笺,上面只是寥寥几字:“葬下红叶,从此了无牵挂罢。”
和泪饮下一杯酒,却断不了相思意。情爱这东西,一旦有了,就无法割舍。
后来的秋天,他收拾好行囊,告别了满山红叶,自此浪迹天涯。
路途很长,遇上再好的人,也终究不是她。
原以为可以就此忘却,谁曾想那年红叶落在心上,生根发芽,眼睛一闭,脑海心中,全是她。
他未葬下红叶,只烧了信笺。
所谓“了无牵挂”,不过是心爱之人作他嫁,自己的沉默和懦弱,使情断了天涯。于是,便只能叹道:“了无牵挂罢!”
年少怎知情爱不过梦里拈花,触碰到的不过转瞬烟花。
许是那年落叶残花,掩埋了半世浮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