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小事儿上浪费时间。         价值判断和边界意识

知识点一:别在小事儿上浪费时间

1.我们的目标不是确保每一个选择都是精确的,而是确保在重大问题上的选择是准确的。要把宝贵的时间和精力留给更重要的问题。

2.应该把时间花在这三种活动中——第一种是你的选择和行动会对结果有重大影响,比如换工作、选专业。第二种是读书和学习,这能改变认知,提高技艺。第三种是你喜欢的活动。

中国有句话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看那些了不起的人物,很多都有一点大气、大方、不在乎小事儿的气质。面对生活中的小事,他们的口头禅是“没关系”、“不要紧”、“无所谓”、“我都行”、“随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此你容易理解。如果一个人整天琢磨下顿饭吃什么,哪有时间考虑大事。正如有一句可能是张居正说的话,叫做「君子所务者大,而不屑于小。」。

但我们仔细想想,大人物也得做小事啊。省委书记也得顿顿吃饭,CEO也会偶尔看个电视剧,你总不能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事实上很多小事不但应该做好,而且应该做出仪式感来。踏踏实实吃顿饭,认认真真看个剧,你的人生质量大大提高。就算你刷了一个小时抖音或者对着湖水发了一小时呆,如果你真的得到了一小时的快乐,那也是值得的。不有那么一句话吗?「你喜欢浪费的时间不是浪费时间。」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怎样花掉的时间,是「浪费时间」呢?所谓“不拘小节”、“不屑于小”,不拘和不屑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个研究,描写了一种真正的浪费时间。


苏黎世大学、俄亥俄州立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的几个研究者通过一系列实验发现,人们在为做决策而花费时间的时候,有一个非理性的倾向。

按理说,如果一个决策对你很重要,一旦选错了就得面临严重后果,你就应该在这个决策上多花时间。你要精心调研、慎重考虑。反过来说,如果一个决策没有那么重要,选这个和选那个结果都差不多,那你就应该少花点时间,随便选一个就好。对吧?

然而一般人并不是这样的。我们在不重要的小决策上花了太多时间。

有一个实验是这样的。首先发给每个受试者30瑞士法郎,让他们用这个钱买零食。零食是实验人员事先准备好的,每个价值0.25瑞士法郎。整个购买活动是在屏幕上进行。

购买方式是总共给你150秒钟,让你做100道选择题,平均每道题有1.5秒的思考时间。题目都很直接:屏幕上显示两种食品,让你选自己喜欢的。喜欢左边的就按键盘的左箭头,喜欢右边的就按右键,选定就算购买。实验事先规定,如果150秒到了你还没选完,那么剩下的题目就会被系统随机赋予答案。实验结束后,每个受试者都切实花掉25瑞士法郎,买走100个零食。

有时候屏幕上两个食品中有一个是你喜欢、另一个是你不喜欢的。这个局面很简单,你直接选喜欢的那个就好,不用思考。但是请注意,这样的局面也很重要,你需要认真一点对待,因为一旦选错,你就会平白无故买一个不喜欢的东西。

而有时候屏幕上两个食品你都喜欢,或者都不喜欢,这时候你应该怎么办呢?这个局面看起来有点难,但是请注意,这样的局面其实是不重要的,因为不管选哪个,结果对你来说都差不多。

而且别忘了你有时间压力。你希望在150秒之内把100题目都选完,这样才能避免让系统分配给你不喜欢的。

所以理性的做法,是面对重要局面就认真选、别搞错;面对不重要局面就随便选一个,赶紧进入下一题。这样每道题都不会花很多时间。

然而实际操作中,受试者不是这么做的。

人们在面对两个都喜欢或者都不喜欢的、不重要的选择局面的时候,明显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他们陷入了「选择困难」。猪肉白菜水饺还是猪肉芹菜水饺?你都喜欢,但是你一时之间难以决定更喜欢哪个,于是你就坐在那里想了整整5秒钟。因为你在这道题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你没有机会去选择“葱烧海参还是西红柿炒蛋”那道题,被系统随机分配了西红柿炒蛋。

面对不重要局面,你原本可以说一句「我都行」了事,可你却陷进去了。你想寻找一个更精确的答案,殊不知这种问题的答案不管对错都对你没什么影响。这是真正的浪费时间。

在另一个实验中,受试者每次看到屏幕上有两堆“闪烁的星星”,左边一堆右边一堆,问你哪边的星星多。

每选对一次就得一分,选错不扣分。你在规定的时间内得分越高,最后的奖金就越高。

同样地,这个实验中的简单但是重要的局面是其中一边的星星明显比另一边多,困难但不重要的局面是两面的星星看起来几乎一样多。理性的做法是面对重要局面认真选,面对不重要局面就随便选一个,赶紧进入下一题。这样你才能尽可能地多答对一些题。

而实验结果仍然是人们花了更多时间去考虑那些两边星星看起来差不多的局面。

你要是认真到一个一个地去数两边的星星,你可就太可爱了。


研究者的结论是,人们普遍在低回报的问题上花费了太多时间,而这是一种错误的时间分配策略。

我们想想,日常生活不就是这样的吗?

为了决定明天上班穿什么,你可能会花上一个小时翻来覆去比较几套衣服,结果上一天班下来根本没人注意到你穿的是什么。电影院正在热映两个电影你不知道该看哪个,你又是看影评又是研究评分才决定,有那时间都够两个片一起看了。为了几十块钱的东西你货比三家,还搜集了优惠券;然后轮到买股票,你却拍脑袋就决定了。

问题不在于你选的是什么,问题在于你根本就不应该花那么多时间选:因为在那些情况下,选哪个结果都差不多。

也许这件衣服的确比那件衣服稍微好看一点点。如果你花足够多的时间选,你的确能做出更精确的选择。但这个要点是,在很多情况下,「更精确」是不必要的。

我们的目标不是确保每一个选择都是精确的,而是确保在重大问题上的选择是准确的。要把宝贵的时间和精力留给更重要的问题。

「较真儿」需要消耗能量和时间,所以你得分值得不值得。你要知道,我们做判断的终极目的不是为了寻找正确答案——我们做判断是为了让效用最大化。


这就是「不拘小节」的关键所在。不是不做小事,是「不拘」。我也吃饭,我也看电影——但是我不会在这些小事儿上花时间做选择,我不讲究,我不跟你较劲,我不在乎。因为它们是「小」事:这样选还是那样选,结果对我都没什么影响。我都行。

重点是「结果没影响」。把这个道理推而广之,对于结果没影响的问题,就不要花时间。应该把时间花在以下这三种活动之中——

第一种是你的选择和行动会对结果有重大影响。这可能是重要的事儿或者是紧急的事儿,你做错或者不做都会带来严重后果,那你就好好做。像报考大学、换工作、选专业这些事情,应该慎之又慎,把各种选项的优劣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第二种读书和学习,这能改变认知,提高技艺。

第三种做我们喜欢的活动。陪父母散散步、跟孩子玩一会儿,和朋友聚会聊天,这些事情不但不是浪费时间,而且就是生活时间。可能这部网络小说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新知,但你就是喜欢读,那没问题,你应该读。这样的活动不会给你带来别的什么结果,但这样的活动本身就是结果。可能有的人就是喜欢试穿各种衣服,那也可以,那是你生活的一部分。

而我们不应该把时间花在自己又不喜欢、对结果又没什么大影响的事情上。

晚上同学聚会问你想吃啥,你喜欢参加聚会但是你不喜欢研究什么“大众点评”,那你就直接说「我都行」。放心别人肯定会找个至少不会特别差的地方。一个没什么价值的问题,有人非要跟你辩个对错,那你就搁置争议转换话题。如果一本书洋洋洒洒说的都是琐碎、没用的知识,而你又对那些细节不感兴趣,你的理性选择是放弃。


不要听人说什么「××无小事」,无小事就是无大事。

那些控制欲超强,事无巨细什么都要自己决定、整天搞「微操作」、特别是总要证明自己正确的人,不是能做好大事的人。

抓大放小是气度,不在乎体现格局。不是客气、不是马虎、不是容忍、不是委曲求全、不是照顾别人情绪,是真的不在乎,是根本就不想花功夫琢磨这种小事儿。我心大不用问我,谢谢。

那如果一个人气量小,整天就爱琢磨小事儿,他应该怎么办呢?上面说的那个研究中有个提示。研究者把选零食那个实验做了个变种,屏幕提示每道题只给0.5秒思考时间,超时就会由系统随机给选,受试者成绩果然就变好了。

这个道理是如果你的事情特别多时间特别少,你想不忽略小事儿都不行,你的气度会被逼出来。

更好的办法,更主动的办法,是努力扩大自己的视野。当你见识过大事,见识过真正的好东西,甚至能经常想想宇宙视角,你眼中一般的事情就都变得差不多,你会少很多纠结。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很多年轻人变「佛系」了。

他们在游戏里杀人如麻,在电视剧里挥金如土,在小说中权倾朝野,在自媒体上笑看风云。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二十五岁以前成名。

可是现在你问他要选那个有点忙但月薪六千的工作还是那个比较轻松但是月薪四千五的工作。他的回答当然是“我都行。”




知识点二:价值判断和边界意识

1.能不能是事实判断,该不该是价值判断。所谓价值判断,是评判一件事是好还是不好,是提出我们*应该*怎么办才是好的。

2.权利是价值判断的边界线。

3.边界意识,是现代社会的特征,是无数没有亲缘关系的人和谐共处的保障。

现代人的思想修养。我们每天都会对近在眼前或者远在天边的各种事物做出评判,有时候支持有时候痛恨。如果不想停留在情绪层面,说话办事要达到高水平,我们最好接受一点思维的纪律。毕竟自律让人更自由。

为此先辨析两个概念:「事实判断」和「价值判断」。

事实判断说的是客观的事实。这里有明确的对错。中国GDP到底增长了多少,它存在一个真实的数字。你可以对事实进行主观的解读,但是你不能不承认事实。现在连小学生都要学习区分「事实」和「观点」,这似乎没啥可说的。

但这里要说的是一种特殊的观点:价值判断。

所谓价值判断,是评判一件事是好还是不好,是提出我们*应该*怎么办才是好的。

价值判断是人文的起源。有了价值判断,人才被当做是「人」。


拿中国来说,在三千多年以前的商代,就似乎是没有什么价值判断的。商基本上是一个谁拳头硬谁说了算的时代。商人把周边不是自己部族的人都视为征服对象,可以随意掠夺,可以把人批量地拿过来做祭祀的牺牲。商王祭祀只祭祀自己家的祖先,这些祖先只保佑他家,而且他对祖先的祭祀方法是直接贿赂:最高级也是最爱用的办法就是把活人杀了献祭。

商人周边的部族对商人的服气,是打服的服,不是佩服的服。暴力就是一切。所有人都认为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先看看自己是强还是弱,摆正位置,并无怨言。

看商代那些甲骨文、那些刻在青铜器上的金文,从来都是王想干啥,占卜一番祖先说没危险,可以,就去干。没有丝毫对弱者的同情。

直到周取代商。

武王伐纣事件在中华文明历史上具有奠基的意义。伐纣很容易就成功了,但周人发现自己面临一个哲学难题。如果统治者需要神的保佑,那为什么神现在不保佑商了呢?周人发明了一个全新的权力认知系统,其中最重要的概念是「天命」和「德」。

周人说,统治者要得到上天的庇佑,不能靠祭祀贿赂,而应该靠德行。所谓德行就是你对老百姓好不好。你有德行,老天才能继续认可你的统治权,这就是天命。

统治者需要有德,这是中国人最重要的一条、也可能是史上被公开宣讲的第一条价值判断。

从此之后,看一个君王行不行,就不只是看他武力值高不高了,更要看他有没有德行。连君王自己也认可这一点。

正是这个观念让中国摆脱了纯弱肉强食的状态,可谓是人文的开始。孔子整天赞美西周,关键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西周一开始的时候道德只是对君王、诸侯、士大夫的要求,身份低的人只要老实不惹事就行了。按照哲学家金观涛的说法,是孔子把道德从社会和家庭中剥离,放到了个体身上。从此每个受过教育的人都认为自己也要追求道德,道德成了个人的修行指标。

当然原始人也喜欢无私的好人痛恨逞强欺弱的坏人,但是把道德作为公认价值观注入人们的普遍思想中,让道德有了绝对的正当性,大约是从这里开始的。

从周文王、周公到孔子这些先贤,等于是给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这群人注入了一种新的思维元素,生活从此多了一个维度。

价值判断成了我们的思想本能。


中国之外的人也都各自形成了自己的价值判断标准,不过不一定是道德。希伯来文明讲上帝,希腊文明讲理性,印度文明讲解脱,都有一套价值观。

最关键的还不在于那个价值观的具体内容,而在于,从此之后,人们都对事情*应该*怎么办、社会*应该*是什么样有了共识。比如你是个皇帝,我们老百姓不问你*能不能*发动战争,我们问你*该不该*发动战争。

能不能是事实判断,该不该是价值判断。

社会现在实际的样子,叫做「实然」;社会应该是个什么样,叫做「应然」。共同的价值观让人们对「应然社会」有了共同的想象。

如果皇帝昏庸无道搞得民不聊生,大家不会认为反正他家武力强,他想咋样就咋样 —— 大家认为这样的社会是不对的,我们应该另外建一个好的社会。

金观涛在《轴心文明与现代社会》一书中提出,正是因为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幅应然社会的蓝图,中国才能历经数次战乱、分裂而每一次都能重建,文明才始终不灭。这个朝代灭亡了没关系,我们再建一个,还是讲儒家文化,还是崇尚仁义,还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历经两千多年儒家教育,我们价值判断的本能已经如此强烈,乃至于超过了事实判断。


历史学家阎步克最近有篇文章说,不能清晰区分价值判断与事实判断,是现在很多人的通病,连一些学历史的学生都有这个毛病。阎步克经常问新生“希特勒是坏人”,这是不是事实?结果「通常只有很少的同学能回答:这不是事实陈述,这是个价值判断。」

而这个毛病是自古就有。史书说周武王伐纣时“血流漂杵”,孟子不同意,说仁义之师打仗怎么能至于这么惨烈呢?难道不应该是对方望风而降吗?阎步克说「这便是拿道德抹煞事实了」。

更直观的例子是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日本人说中国是“老大帝国”,梁启超不干了,说「是何言!是何言!吾心目中有一少年中国在!」梁启超一没有说明中国现在到底有多少少年精神,二没有论证中国为什么有希望,只是单纯地描写了自己心目中的少年中国。请问梁任公,你这是事实判断还是价值判断?

是用价值判断代替事实判断。中国是啥样不要紧,反正你们有决心就行。也许这样的热文正是当时中国所需要的,确实能鼓舞人心,但是这个思维方式有问题。这样的思维说服不了讲理的人。

价值判断泛滥,造成一个人人都要指点江山的局面。我不太清楚 —— 也无需去调研 —— 这个事儿现在是啥样,我不需要是专家,但是我可以说这个事儿应该怎么办。这是一种想象大于事实,愿望强于力量,道德高于一切的思维。

再进一步,你做任何事,只要进入公共视野,就会有无数人评判你做的对不对。然后众人价值判断的合力,就变成了一种事实上的力量,真的能左右事情的发展。

价值判断是一种魔力,它能由虚变实。

从董仲舒搞春秋决狱和天人感应,用道德法则判案、用天象变化约束皇权开始,我们就陷入了什么事都要服从多数人的价值判断合力的怪圈之中。

判案当然要参考社会价值观,但是如果做过头了,人们就没有“私”生活了。你干什么都脱离不了价值判断的笼罩。


那你说我干脆做个完人,我一举一动都根据社会价值判断行事,行不行?不行。因为道德价值是个充满矛盾的系统。

比如中国有个道德原则叫「亲亲相隐」,意思是亲情大于法律,自己的亲人犯了罪应该包庇而不应该举报。那么孟子的学生桃应有一次提出一个思想实验,说假如大舜的父亲犯了杀人罪,舜应该怎么办。作为老百姓的天子,舜不能坐视杀人犯而不管;可是作为父亲的儿子,舜不能坐视父亲被抓起来。这不矛盾吗?

结果孟子给的答案居然是舜应该一方面允许司法系统来抓父亲,一方面自己偷偷带父亲逃走 —— 父子俩找个没人的地方度过余生,天子也不做了。

这不荒唐吗?难道天下百姓的福祉都没你父亲重要?熊逸在《治大国:古代中国的正义两难》一书中列举了很多这样的道德矛盾。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视角出发给你做出不同的价值判断,对你提出不同的“应然”要求,你听谁的、不听谁的都不对。

最后只能逼得人人背负道德枷锁。价值判断的系统性矛盾使得中国表面上人人大谈道德,私下里人人只能承认自己违反了道德,结果道德反而成了虚伪的东西。

但是这个问题在现代社会是有解的。易中天一句话就把亲亲相隐的难题给解决了:「亲亲相隐是权利,不是义务。」


「权利(rights)」,不是一个中国概念。它是基督教神学和希腊认知理性结合的产物,涉及到自然法和个人主义,这里不必细说。简单说,权利的意思是这件事你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别人管不着。

我们传统上不讲权利,我们更熟悉的是「义务」:整个社会的价值判断要求必须这么干,所以你就得服从。「权利」却说,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不该管。

权利是价值判断的边界线。

现代西方法律体系中也有亲亲相隐的原则,嫌疑人家属有权不出来举报。舜把父亲藏起来也行,把父亲交给司法系统也行,取决于他自己怎么想,只要他没动用公权力,就都允许。

哪些事是权利哪些事是义务,这得专门立法,但关键是公共的价值判断必须得有边界线。得给个人留下自由空间。这样不但解决了道德系统的矛盾问题,而且把道德变成了真正个人的事情:真正的道德应该是约束自己的,而不是评判别人的。

自由选择的道德行为,才是真的有道德。

你认为一件事好不好、该不该,和别人是否有权利做这件事,是两码事。有边界意识的现代人,虽然觉得别人做的不对,但考虑到那是人家的权利,也就容忍了,也没指责人家 —— 这是对自己情绪的克制。这就如同原始人虽然自己很饿,也没有抢东西吃。这是文明的表现。


现代社会的边界意识还不止于此。再比如管辖权,也是一种边界。

2022年六月,美国最高法院推翻“罗诉韦德案”有关堕胎权的裁决,就是一个管辖权判断,而不是权利判断。最高法院并没有说女性是否有权利堕胎 —— 它说的是既然美国宪法没有关于堕胎的规定,联邦就没有权力管辖关于女性是否有权堕胎的这件事。它说的是管辖的权力,而不是堕胎的权利。它说应该让各州自行立法,决定你们州是否允许堕胎。

对进步人士来说这是人权的倒退。但是从联邦和州的权力争夺这个意义来说,这是限制中央权力的一步。那些把最高法院裁决解读为“女性从此被剥夺了堕胎的权利,这太可恨了”的人,混淆了权力、权利和价值判断。

从谁拳头硬听谁的,到人人都可以对事情做出价值判断,这也许是人类文明最大的进步。

但是从人人可以指责人人,到有些事儿是人家自己的事儿你们管不着的权利概念,则是迈向现代社会的关键一步。

再把个人权利边界之外的价值判断继续细分,看看哪些事儿应该由哪个级别的政府管,更是社会的继续成熟。

边界意识,是现代社会的特征,是无数没有亲缘关系的人和谐共处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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