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怨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日久天长的,侵晓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傍晚“吃”完晚饭,读会儿兵书消磨会儿时间,酉时一到,便丢下书径直往东阳殿跑。毕竟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心性,总是喜欢新奇古怪的东西,而东阳殿有着整个庄周大陆最稀奇的玩意儿。
若问古森圣地哪一个地方四季如春终年光亮如白昼,自然非东阳殿莫属。若再深入一点儿问东阳殿里居住着的是什么样厉害的人物,宫殿上方日日里冒出的红色绿色黄色的烟雾是怎么一回事,半夜三更惊扰众鬼的轰鸣声又从何而来,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寥寥无几。
只谣传,东阳殿里居住着庄周大陆最厉害的巫师,有着生白骨活死人的法力。
“月嫂,瞧我给你带了什么。”侵晓高高举着手里的糖包,一进门就兴高采烈的嚷嚷,“几天不见我,想我了不,我去中原圣地了,诺,给你,这是我以前最爱吃的糖包,专门带给你尝尝的。”
对面,从一堆的瓶瓶罐罐中慢慢冒出一个乱蓬蓬的脑袋,咧开嘴朝着侵晓阴森一笑,然后随手按了桌侧的一个开关。
侵晓只觉后背有冷风吹来,自知不妙,只是还未来得及举步逃窜,身子便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回荡在空荡的宫殿里,可谓是余音绕梁。
此时,殿外几个巡逻的鬼兵路过,他们对这般情景早已见怪不怪,只事不关己的快步绕行过去。
月之慢慢踱过去,停在坠落的那块地板旁边,蹙着眉头向下看。
“月之姐姐,巫师大人,我错了,你可饶了我吧。我就算还活着也要被你吓死了。”
侵晓仍心有余悸,巫师大人整人的法子还真是层出不穷,什么痒痒粉、跳跳糖、会唱歌的骷髅、能隐形的斗篷,都不带重样的,上次还不晓得用什么墨水在他衣服上写字,写完什么痕迹都没有,第二天一出门晒太阳,字迹竟然慢慢浮现出来,整个鬼域都知道了他是一只处男鬼,要知道他要是还活着也早该娶妻生子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别提有多跌面了。
“错在哪了?”月之板着脸问。
“错在不该叫你月嫂,虽然你比我死的早了一两百年,但你看起来真的真的特别年轻,就跟我姐一样。月之姐姐。”
侵晓有些死脑筋,总觉着叫月之姐姐有些大逆不道,再加上他从小被婶子养大,于是觉着叫婶子特别亲近,就总是忘记改口,为此,不知道挨了月之多少整。
月之闻言嘴角抽了抽,果然是鬼,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心里腹诽着,手上却轻轻地有节奏地击掌,两长,两短,一响,只听见宫殿大梁上传来绳子摩擦着木头的吱呀声,身陷地下的那块地板开始慢慢的上升。
重新回到地面的侵晓长长舒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抽了自己两嘴巴,下次再说错话,就不用活了,不对,本来就没活着呀。
“月之姐姐,给你糖包。”许是在这东阳殿里受过太多次的惊吓,侵晓的灾后恢复能力日趋上升,并没有忘了正事。
月之抬眼看了看,却始终没有伸手接过来,“侵晓,人间的食物以后还是不要吃了,就算吃在了嘴里,也尝不出曾经的味道,更不能下咽,有什么意思呢。”
侵晓的神色慢慢黯淡,眼神也愈发的无神,只是也只持续了一会儿。“月之姐姐,这么大的东阳殿里真的只有你自己吗?”
月之没有理会侵晓强行转移的话题,“我知道你每天往东阳殿跑就是想知道我这到底有没有起死回生之药。”
像是被人看穿了自己的意图,侵晓的头愈发埋得深。
“传言信不得。”
侵晓闻言浑身一震,原来,一直以来是他奢求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信不得,我已经找到了起死回生之药的配方。”
侵晓蓦然抬头,直勾勾的盯着月之,视线从她的眼睛转移到她的嘴唇,仿佛不相信这句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月之,她是庄周大陆最厉害的巫师,她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我已经拿田鼠试过了,是可以起死回生的药。”月之又强调了一遍,她经历过侵晓此时的心情,明白那是怎样的汹涌澎湃。
“此事,我还没有禀告鬼王,所以暂且不要宣扬。”月之谨慎的交代侵晓。开始时她一心想炼制起死回生之药不过是因为她太无聊,而这件事又太富有挑战性,后来结识了侵晓,竟也多多少少是为了这个年少早夭的孩子,既要帮助侵晓起死回生,又要做的人不知鬼不觉,看来她又要费一番脑筋了。
侵晓眼睛睁得大大的,不住的点头应允。
“鬼域里少一味药材,需要到中原去买,买回来我就开炉炼丹。”
“我去买!”侵晓连忙应承到。
月之笑着默许了,与其让他这么日日里在鬼域等着盼着,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倒不如让他出去跑跑。
侵晓听完月之的交代后便撒腿往外跑,却在即将跨出殿门的那一刻止住脚步,缓缓回头盯着月之问,“巫师大人,这是真的吗?”
已近亥时,夜色已深,东阳殿里却明亮如白昼,灯光洒在侵晓的脸上,使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显得更加苍白。
月之莫名的心里一疼,柔声说“侵晓,月之姐姐会送你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