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班,经过单位停车场的门岗时,感应器提示我:您的有效期还有7天。
办公楼是政府新租的一栋写字楼,停车系统里输入大家的车牌时都是一年的期限,每天上班,都听它提示着我2018年的日子一天天在减少,325天,230天,162天,88天......到现在的7天。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感知着时间的流逝,当它一天天从百位到十位继而个位时,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惶惑与不安。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吗?原来,时间真的是有脚的啊,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它便伶伶俐俐的跨过了,轻轻悄悄的挪移了。
下班的时候,老三发信息说,晚上你们要不要到我这里聚聚?才突然惊觉,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但是我们姐弟已经有很久没有一起坐坐了。犹记得17年的冬天,大家还常常今天聚到这个的家里吃火锅,明天聚到那个的家里烤牛排,聊聊工作,谈谈生活,哪怕窗外滴水成冰,都觉得日子是热气腾腾的。
或许是因为妈妈走的早,我们姐弟之间一直有一种超越手足的情感,即是亲人,也是朋友,既像姐弟,也似母子。常听人说再好的手足只要结了婚,每个人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距离就远了。我们姐妹兄弟之间的亲厚却从未变过,家庭成员的增加让我们的大家庭更热闹,却从不曾削弱我们之间的关爱与付出。
与燕子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但那份懂得,是无论何时受了委屈都会想到的一个角落。犹记得那些一起窝在办公室里啃鸡爪的日子,一兜鸡爪,一本书,陪我们度过了多少等待查寝的夜晚。燕子喜欢那种瘦瘦的硬硬的鸡爪,筋道,有嚼头,总能一点点啃的活色生香,我喜欢那种胖胖的,入口即化的鸡爪,咬一只,舌头轻轻一卷,便能骨肉分离。那时候,我正迷恋白落梅和纳兰容若,常常一边啃鸡爪一边读诗词,读完了,还要拉着燕子给她讲解,大俗与大雅在那些夜晚得到了完美的融合。一直觉得,燕子是一个有大智慧的女孩,对人事有足够的宽容,对生活有足够的从容,我们尚在爱恨得失贪嗔痴怨里浮沉时,她已经用一颗佛心完成了自我的超越与生命的超脱。
校园里总是黑暗的、寂静的,教学楼上孩子们朗朗的书声和明亮的灯火,是一种寄托,也是一种慰藉。春花繁盛,微风中会飘来幽幽的花香;夏木葱茏,教学楼后会有唧唧的虫鸣;秋雨沥沥,小径上的落叶折射着湿冷的微光;冬夜寂寂,偶然会有雪花不期而至。那时候的日子是忙碌的,那时候的心境是宁静的,一岁岁,一茬茬,迎来送往,辞旧迎新,四季就在那安然的忙碌中过去了。
金花家族的姐妹们都说,近几年的相聚大家都越来越爱回忆过去了,是啊,我们的话题越来越多的从眼前扯到无限久远的过去,然后,在绵长的回忆中,如饮了一杯最醇的酒,或欢笑,或感慨,或沉默,或高歌。有多久没见了?也近半年了吧?大家在各自工作与生活的漩涡中忙碌着,友情越来越厚重,相见却是越来越少。只是会在群里分享着工作中的成长,生活里的悲欢。或许,岁月教会了我们,不再以彼此给予的时间去验证情感的多寡,真正厚重的东西,永远都在心里。
站在岁末的尾巴上,总难免会感慨万端,年年岁岁,是中国人最隆重的情结,是一个阶段的结束,也是新的阶段的开启,意味着告别,也意味着迎接。所以,总想有那么一点仪式感,用联欢,用盛宴,用欢饮,用团圆,用稚嫩的文,用生涩的笔,对走过的这一年来一次纪念和盘点。我在朋友圈里翻看着,在简书里回顾着,在读书笔记里逡巡着,想拼凑出2018一些零碎的记忆。然而,时光竞是经不得回顾的啊,我竟然觉得头昏昏而汗涔涔了,仿佛宝玉走在莽莽苍苍的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上,不知来路,更不知归途。
大概我是一个薄情的人,关于往事,我能记住的总是很少,日子过去了便也过了,那些来了又去的人,那些纷纷扰扰的事,如雪过无痕,如薄雾蒸融,很难在我的记忆里留下痕迹。
跨过2018,我将走过人生最后一个三字头的年龄,正式走入四十而不惑。仿佛25岁以后,便常常说自己老了,那时的“老”只是嘴里说着嚷着的,调侃中带着点不以为意的自信,而真正即将跨入四十岁的门槛时,却再也不敢说“老”了,心理上觉得20岁的辰光仿佛还在昨天。我依然年轻,依然美丽,依然有纤瘦的身材,紧致的皮肤,依然是别人嘴里那个披个床单也好看的女孩。年龄却是不容躲避的现实,就那样赤裸裸而明晃晃的摆在你的面前,让人逃避不得。
渐渐喜欢上了安静,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一个心仪的地方,纵然有孤独,但孤独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罗曼罗兰的一篇散文里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孩,一个缥缈如云,对什么都不在意,一个对什么都怀有执念,永远认认真真想活成最端正的模样。总觉得以前的我像后者,不那么聪明,却端方而认真的活着;现在的我像前者,依然不聪明,却会在每有执念时嘲笑自己,不要那么浓的化不开啊!
会不惑吗?不知道!不知道跨过四十岁的门槛时是否会具备与年龄相匹配的聪慧。若说时间是攥在手心的一段锦,我不曾绘就锦绣华章,然而,哭过,笑过,脆弱过,坚强过,努力过,获得过……那么,今夜,且让我举起这琉璃盏吧:
一杯封缄过去,愿回首都是美好;
一杯开启未来,愿余生都是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