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岂能如烟,战争就在昨日(11)

    (不幸挂彩)

        昨夜越军在遭到我团强大攻势下,已感到穷途末日趁夜放弃阵地分散潜逃。清晨,团组织了对332高地上的越军最后的清剿。2月19日上午,当我们把264、210高地激战中的伤员、烈士全部转运到团收容所后。10时许,一营部的队伍向332高地跟进,重复我昨晚的往返路线。营部管理员李新,云南人,苗族,他军龄长职级高岁数大。见我这城市兵体力不支,不擅山路,出于战友之情,他抢着替我背背囊,一路上我多次要求接过来都被他善意的拒绝了。我跟在他后面边走边聊着这几天的战事,眼看来到简易公路上的越军炮阵地边,我跟管理员说:大路好走多啦,背囊给我自己背吧。伸手强行取下背囊背到自己肩上。营部数十人成一路纵队拉开距离走在公路右侧。营长、教导员带着尖兵班在最前面,通信班紧跟,我因背囊的事就掉到了管理员等后勤人员一拨里啦,卫生所的军医、卫生员以及十几个民兵都跟在我后边。

        公路两边全是青青的杂草,杂草与军装颜色相近,为安全起见,我们尽可能的踩着草地行进。因担心后勤人员的军事素质,我不时提醒他们提高警惕、看清地面,安全行军。我身后紧跟着的是战前刚提干的军医,都叫他“姚医官”,他军龄年龄都长我两年,他的做派很姨娘,钻业务是把好手,提到军事素养实不敢恭维。前面打头的队伍眼看到了山脚下,营长站住朝我们挥了一下手,示意我们跟上。此刻我暗自庆幸今天好顺利。忽然发现草地里有零散的疑是防步兵地雷或122榴炮引信的东西。我在大步跨越的同时大声提醒大家注意。话音刚落,“轰”的一声闷响,我条件反射的朝大路左侧一低洼处跑去并卧倒,以为遭到越军炮击,俯首静观后续动静。此后未有炮弹落下,我抬头看见营长带的一拨人正朝我这边张望,他们不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继续前行。我转头后望,看见姚医官头部流血,朝他喊了一声:你脸上有血!他用手摸了一下一看就哭叫起来,太不冷静。他后边也有几个兵受伤,并没有大呼小叫,只是静静地等待救护人员的到来。见这么多人负伤流血,我想起身救援。一起身,便感觉右腿使不上劲,低头一看发觉右腿的鲜血浸透了军裤。第一反应就是检查伤情,活动了右腿,觉着骨头、神经没问题,仅右小腿有几处出血点。我拿出急救包自己包扎伤口,一个急救包显然无法包扎4个伤口,我只能等待救援。坐地上我取下背囊仔细瞧,发现了几个弹洞,心里一惊,幸亏背囊挡住了几颗弹片,否则背部中弹后果难料。救护队赶来,分别给伤员包扎。我问了给我包扎伤腿的营部李军医,是谁踩响地雷,他告诉我,是姚医官见草丛中有个铁圪塔,嫌碍事就用脚扒拉开,结果引爆了。伤口包扎好后我被4个担架员一人一只角抬着去往团卫生,躺在担架上感觉怪怪的、十分难为情,总觉得这么下了战场有种愧对江东父老的遗憾,后悔真不该跟着一帮后勤兵走,错失了建功立业的良机。在接近团卫生队的一段路上,看见不少伤员或自己行走、或担架抬着,感觉伤员真不少呢。其中我发现五连给养员也是宜昌兵,手臂缠着绷带跟着伤员队伍走来。彼此相互问候并询问伤情后,就各行其道走开了。后来部队撤回重庆驻地,宜昌战友间盛传我的腿被炸断,甚至还传到了家乡,一定是他误导了我的亲朋好友。

        团卫生队伤员太多忙不过来,我被担架员放在地上,来了个军医简单问了问受伤情况,大致看了看伤口部位,经过消毒消炎处理又重新包扎好,安排车辆立即转运师野战医院。很快我和另外8个伤兵被抬上开往师医院转运卡车上。重伤员躺着,稍轻点的伤员站立在车厢两侧,每辆车上有2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警卫。毕竟是非常时期、非常地界,军车行驶风险蛮大的。因此我手握手枪、眼睛始终盯着车外。经过一处民房时,我通过车厢破裂缝看见民房大门上贴着中文春联,为消除大伙紧张情绪,我问护卫的战士:越南人也过春节呀?他说这里靠近祖国边境一侧了,两国边境上的人们文化风俗都相通。大约不要两个小时,下午两点半我们这辆车到达师医院。在此进行伤员分类,经医治处置后三、五天即可恢复的留下治疗,然后继续参战,一时半会痊愈不了的送回国内医治。回国治疗的伤员每人必须填写一份《伤票》,这相当于是伤员身份等综合信息介绍信。基本内容有:姓名、性别、年龄、入伍时间、部队番号、职务、负伤时间及地点,负伤部位等,由护士询问情况后负责填写。在此地不到半小时,我毫无疑问地被确定护送回国治疗。我问医生简单处理后两三天我能否走路,医生说这儿没法取出伤口内的弹片。不一会儿我和七、八个伤兵被抬上车,在4个武装护卫陪同下往回国方向急驰。半道上遇见几辆坦克停靠路边,几个坦克兵情绪激动的围在一块议论啥事情,伤兵车放慢速度,驾驶室里的一个兵伸出头去打听出啥事了,方才得知,一个坦克兵到路边小山坡上拉屎,被越军的散兵游勇发现打了两枪立即逃跑了,这个坦克兵负伤较重已经送去野战医院,坦克连正派人反应情况组织搜索。坦克兵一再嘱咐护卫兵要提高警惕。伤员好一阵紧张,清醒着的伤员眼睛从各个角度注视着车外,不敢松懈。很快来到红河边,边境守备部队已在舟桥两头设立岗哨,进出都要接受严格检查。哨兵爬上车厢看了一眼,即算军车检查后完毕。过桥时我们都回家的感觉,一会儿恢复了久违的安全感,伤员脸上有了笑容。过桥后卡车好像在橡胶林里行驶了近半小时,在好似橡胶农场办公室的一个院落里停下。这里便是国内紧靠边境的一所野战医院,手术室设在帐篷里,在仓库或是会议室地上放几块砖头再摆一顺溜木板权当病房。所有伤员将在此进行较正规治疗并按伤情分别后送转院。真可谓激情满怀上战场、壮志未酬进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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