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的色达我的梦（11）
文/向行
色达梦•一世悟
我走回到了小卓玛的那个山头，她已经睡着了。我心头特别难受，好想好想大哭一场。我坐在垫子上一言不发，想到了许多许多。刚才还是阴天，现在慢慢地下起了冰雹，最后成了小雪。军哥和大叔在我边上坐了一会，聊了一会，拍了一些雪景的照片便在旁边捣鼓他们的大宝贝。
片刻后军哥对大叔说，“就要落日了，有一个地方拍落日特别美。”他们两个准备过去，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走走。我哪里也不想去，只想静静地在这里坐一会。
山上的风越来越大，雪也越来越大。在念经的喇嘛给小卓玛掖了一下被子，继续念经，还一边转动着手中的念珠。山脚下成片的红房子，密密麻麻的僧侣，此起彼伏的念经，禅音传遍佛学院的角角落落。看着眼前的景象，真实得我不相信自己就置身其中。风冷冷地吹着，无孔不入地往我身体里钻，雪打在我身上，那微小的声音真实得瞬就消失。我希望风再大一点，雪再大一些点，这样可以冻结我所有的思绪。
梦里岁月，年华长叹。触碰指尖，那些给了我温暖的人，在离去后还给了我深深的伤害。总能想起，轻狂的年华里，我们曾肆无忌惮去追逐。最后却消失在彼此的沉默中，时光里的纯真少年再也找不到了。
忽然我想给一个人打电话，告诉她，我不怪她了。十年了，我不怨了，我想回到我们的过去，希望我们还能把酒话桑麻。风雪越来越大，整个身体都是冰冷的。裹紧身上的披肩，此刻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我攥着手中的电话，很想给她打个电话，千言万语好多好多的话，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号码，始终还是没有按下拨号键。事情已经过去，心中也没有介怀。但是我却已经找不到了当初的感觉。不怪谁，只是不想打扰。
泪水在风雪中逝去，盘旋的空行母似乎在追寻逝去的灵魂。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赤裸裸来，赤裸裸走。幻化的空行母，是哪个灵魂的守护者？我曾经以为永恒的东西，却在顷刻间坍塌。我以为自己够坚强，却差一点点就失去了对生命的追求。人生脆弱得风轻轻一吹便摇摇欲坠，原来一切都是空！最要的陪伴却没有人，仅仅是无尽的泪水。回忆萦绕，没有一处是安生，记忆里面的事情终还是有牵连。而那时候我需要的只是一个义无反顾的支持，可你是没有。距离太远，生活太长，终究还是被打败。即使很只是问一句“你还好吗？”也做不到了。不该，不该再有任何的念想。
那时年少，今朝苍老。终究都回不去了，过往的一切随着眼泪消失在风雪中。我冷得已经没有了知觉，看着对面的山头，听着山脚下的梵音，似乎我的灵魂已经得到了安放。梵音可以安抚我悲伤的灵魂，却无法拂去心中的悲戚。在佛的国度，我想寻找最初的自己。曾经的美好，能否再续？记忆中最想念的人，能听一听你的声音么？你送我的片四叶草我依然还带在身边，从未离开过。十年了吧，只是十年前我们还是青春少女，而今天明明很想念，却只能想念。我还是会怕，想到你，就会想到往事。不能想，却一直思念。若这只是爱情，我不要又何妨？可是我失去的何止如此？念而不念，想见而又不得。若是有佛，可否度化我这个凡夫俗子，而不至于在世间轮回、徘徊？
尽管我试图假装没有情绪，但眼泪已经出卖了我。
“姐姐你哭了吗？”小卓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没有，那是眼里的雪化了。”
“没关系，雪很快就会停的。姐姐要开心点哦。来，姐姐喝口甜茶吧。”小卓玛真的很懂事。
我啃着军哥留下那已经硬邦邦的油条，擦拭着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感觉没有那么寒冷了。风小了，雪停了。绕耳的梵音依然，小卓玛开心的在人群中嬉闹。一切是这么地真实，我却以为是幻象。
手机还攥在手里，有些动西跟着我一起沉默。也许还不是时候，有些想念还是不够深不够远。只能将想念放在心底，希望有一天能生根发芽。
有些人注定是一辈子的牵挂，即使已经多年不见，即使已经天涯海角，即使已经多日不联系。直到我再次在高原上伤怀，我依然没有告诉她，我已经离开了熟悉的城市。我最爱的发小，我以为我们从未会有嫌隙，只是你这么一句话确实让我觉得痛了。第一次听了心有些颤抖，以为你只是无心的；但第二次听说，我的心感觉到了疼痛。我以为你是最懂我的，可终究不是。何时你忙碌得这般忽视我了?你的世界离我太远，但是你幸福就好。这时候的你，有了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孩子。我不愿意去打扰你，所以我不再去主动联系，也不再似之前那般说你骂你。已经当妈的人了，很多事情你会慢慢懂的。
你有了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圈子，而我已经淡出你的世界。是生活让我们趋于平淡，还是经历怂恿着我脆弱的内心不敢去面对也许的失去？记得那时候有你，句句关心，时时问候。很多事情虽然你知道了但你却不懂，我们走得太远慢慢，早已看不见彼此的容颜。但是记忆却还是停留在，那些可以彼此嬉笑打闹的岁月里。而现在的我们，已经被生活带进了它的框架，许多的框框条条禁锢着我们的情感。生活，似乎本该如此！抓着手机的手已经被冻得发黑，我依然还还思绪中游走。
此刻心中最想念的两个人，依然在我的沉默中慢慢模糊了身影。
没有夕阳，灰色的天空似乎是为不久前的天葬渲染气氛。山头的人逐渐散去，聚集的车辆也慢慢开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和人，我好想就这么一直坐下去，听听不远不近的梵音。这时一个康巴汉子走过来问我借手机打电话，说手机没电了联系不上朋友，号码也不记得。勉强开机看了号码又自动关机，他跟他朋友打电话说明情况。看他似乎很着急的样子，我就把包里的充电宝借给他用。他很不好意思地说“可能要你等一会了”，我说“没关系，我不着急走你充电吧。”然后他坐在旁边充电，我就在旁边发呆玩手机。
其实我很喜欢坐在山上这样的感觉，虽然有点冷，但是我能看清一切，远远近近，真真切切。从来没有觉得如此平静过，听着不同的语言，跟他们交谈，和他们相处，陌生人却完全不生疏。没有人情薄凉，没有谎言，没有欺骗，没有背叛，没有小心翼翼，没有纷争。这是佛的国度，修行者的天堂。我想和他们接触，愿与他们相处。我不是信徒，不为朝佛，只为寻找。我感念苍生的信仰，念力的伟大，无悔。他们的微笑，化解所有，俗世忧愁，如空中盘旋之神鸟，洒向崇山峻岭之间，溶于尘埃之中。
虽然在这时光短暂，但是我却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放下防备、放下思绪，而这里可以。大概半个小时过去了，汉子充了点电道谢后便匆匆离去。我抬头一看，淡淡的霞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笼罩着整个佛学院，终究还是让我看到了夕阳。大叔、军哥，你们抓拍到了吗？这就是你们苦苦等待的夕阳下的佛学院。风雪过后的夕阳带着一抹冷艳，更显得弥足珍贵。刹那的光芒维持并得不久，十几分钟后便慢慢消散。暮色将至，气温急剧下降。我想我该离开了，而卓玛一家还在山头上。他们说法会期间，白天他们都会坐在这里，晚上才开车回去。
我和小卓玛依依惜别，小姑娘还拉着我的手央求道，“姐姐，你明天还来这里好不好？”
“姐姐有空就来，好不好？小卓玛要好好读书哟，我要下山去找刚才两个大哥哥了。”
“嗯，那姐姐再见！”
“姐姐再见！”
“姐姐再见！”
小卓玛一直在我背后喊着，我回头摆摆手，转过身去看到她站在山头上一直对着我不断挥手。我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看，便加快了步伐往下走，好几次差点踩空了。身后依然还能听到小卓玛的声音，只是越来越小。当我停下来再往回看的时候，只看到一团模糊的颜色，是距离太远还是暮色模糊了我的视线。再见了，小卓玛！我知道我明天不会上这座山头了，今天有你相伴我很开心。
遇上，就此分开。很可爱的小姑娘，我旅途中的小开心果。我知道，你是我今生柔软的相遇，纵隔了天涯海角的距离。淡然相识，再默默离去。人生在世，遇见是偶然的，离开是必然的。
色达，一天仿若一世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