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李米的猜想》。
从派出所出来,李米追着方文和菲菲,一边哭,一边背四年中方文写给她的那些信。
“那时候,思想像一条在草地上爬行的蛇。”
那一刻方文的情感具象化了起来,李米算了无数次的日期数字,和她愤怒又哀伤的痛哭流涕,都有了方向。
她明明是在哭,却还在不停道歉,我不会死追着你,我向你道歉,你可以不要我,你告诉我为什么。
方文说,我就是不要你了。
她大病一场,苍白的脸上都是汗;她拧开煤气火,烧掉了那五十四封信;她在路上奔跑,看到方文从天而落摔在车前;她看着那卷录像,含着泪低头,同片子里的人一起笑出声。
电影结束的时候我低声问自己,你会等吗,会像李米一样,那么不辞辛苦地去找一个人吗。
你会吗。
我听见自己心里平静地回答,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很多时候我的耐心特别稀薄,也特别短暂,永远不会降落,不会着陆,只会向下飞低那么一点,电光火石里你没能抓不住我,就永远抓不住我了。
我也只会为你低空飞行一次,往后,没有了。说什么没关系,也只是,不想为你而已。
到现在没有人是闯进我人生来的,我是说不计前路,不计后果,闯进来,闯下去。
没有人。
越发纵容自己的一切欲望与渴求,长夜当哭,饮酒也苦,看书时昏昏然,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只要痛快,于是脱了衣服跳舞,身体投在墙壁上的影子同壁挂相衬,是我肩胛骨里生出的翅膀。
是我一直都在飞行。
可是如果被抓住了呢,如果那一刻的电光火石之间,我会不会落在他手心,沉默地收拢翅膀。
不知道。
可笑得很,我又开始踌躇了,又或者说,也能勉强算个难解的机锋,我还不知道怎么去解。
但我能解出来,我可以。
迈过这一层,就永远不会下降了。
很好。
还是做梦,很多次梦到乘火车晚点,装束不同,有时候是中世纪的女士洋装,有时候又是现代模样,场景不变,急匆匆地赶车,错过,转折倒换,去往不清楚的目的地。
梦醒的时候总会想,我到底,已经错过了多少不知道的人和事。
那些避开人群独立思考时脑海里涌出的河流,带着细碎的跃动将我围绕。
这些时刻太珍贵,错过就不再回。
外界评判也不过是一片野地荒草,消消长长枯了又生,燎不尽,就任它去。
关了电脑休息,躺在床上闭着眼,脑子里又闪过影片里透而潮湿的色调,背景里轰隆隆的出租车,和夏天时耳边丝弦一样的嗡鸣,一下子就回到了在昆明的那些天。
从机场出来,坐大巴,一路上起起伏伏,穿过桥和路口,植被茂密,天又远又低,来来去去的车辆,有女人载着小孩,男人的摩托车后座拖着木板。
下车去酒店,拖着箱子过马路,哪里都是湿漉漉的,嗓子眼里也是。
很饿,在酒店旁边的早餐店买了包子的,吃不出来什么馅儿,只知道是菜的,就近没有垃圾桶,于是塑料袋捏在手里。
站在巷子口摸烟,新火机上印了个外国女郎的模样,漂亮。
三楼的房间,有个临街大窗,丢下东西去洗澡,出来打开纱窗透风,特别高的树,鸟在枝冠里闹得凶。
松快得很,放音乐,倒在床上叹气,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太累,醒来都傍晚,跑去吃饵丝米线,捧着一大碗,出汗又痛快。
慢吞吞地往回走,耳机里一直在唱,有些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愉悦,小小声哼调子。
“没有轰轰烈烈,我们就真真切切。”
“就算没有一切,我们不是还有现在吗。“
一直都记得在昆明的那天晚上,夜里睁眼,去喝水,旁边的人趴在枕头上,含糊不清地问干什么去,瞧着他懵懵怔怔,起坏心,蘸杯里的水,贴上他侧颈。
他躲,却又一只手扯住我。
我又想起那首歌,然而隐隐约约只记得几句词。
我们不是只有现在吗。
我也只有现在啊。
文/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