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古典时期
“古典思想的回归”
古典主义的艺术奉造型美的理想为圭臬,视这种理想为绝对价值;古典主义的主要目标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身心康健,举止堂堂正正,风度优雅;人意识到自身的内心和谐,人是一切事物的尺度。
“文艺学术中的古典倾向”
古典主义并不是一个新的倾向……古典主义也有一个17世纪的阶段……早先的古典主义主要表达为法规与秩序,依据的更多是罗马的线索;而18世纪的古典主义以自然、自由和希腊文化为本,最终凌驾于罗马——法兰西古典主义之上。到19世纪,罗马——法兰西古典主义又一次站到前台,体现为宏大的建筑、富于戏剧性的绘画、历史性的大歌剧……
与17世纪富于绘画感的巴洛克风格相反,18世纪古典主义的艺术理想倾向于造型上的清晰性。希腊文化早先的倡导者在著述中令人信服的说明,节制和清晰表达日益成为目标,巴洛克风格彻底被抛弃。
文艺复兴的艺术家同样具有寻求古代文化新生的优势,但他们汲取古代文明的源泉,为的是创造一个自己的世界。……当日耳曼天才渴望希腊精神的到来,沉浸在创造心绪中时,便产生了一种类似文艺复兴的现象。他们再造了一种在古希腊思维的等级秩序中并不突出的东西:抒情性;而抒情性意味着诗歌与音乐。当时的美学家,更为关注文学和音乐,而不是美术。……我们讨论从晚期巴洛克开始崛起的日耳曼文明,会注意到音乐因素的突出地位。……德意志的奥尔菲斯出于绝妙的缘由,写出的诗歌听上去就像音乐;他笔下的人物从来没有雕塑意义上的造型感,音乐般的韵文消解了这些人物。席勒称这种诗歌的本质具有音乐性,“因为它的意图是创造一种氛围,一种心境,而不是模仿确定的客体”。这种艺术目标所需要的是一种与古代的静态造型背道而驰的生命力,一种着力于情感、集中于人类主观世界的艺术—生活概念,这才是18世纪古典主义的精髓。这种新人文主义将注意力又一次聚焦于人和自然,但不再是巴洛克的激情澎湃和灵魂的跌宕起伏,也不再是洛可可肤浅表面的嬉戏玩闹;这种希腊式的古典主义力图在人的自然和特定的自由中寻找人和体现人——并通过人寻找自然、体现自然。
诗人和音乐家所演化发展的古典主义观念体现自由和秩序的结合,一种卓绝的“对立统一”,一种自我约束,一种只有真正伟大的风格才能企及的自我征服。他们并不希望在普遍性中消灭个体;他们希望两者结合,不让任何一方屈就于另一方;他们所达到的是普遍化的个体主义的奇迹。……规则对于古典主义者,并不是先在的禁令,而是自发性的、精神性的法规与秩序。……这种早期古典主义的形式是静态的、客观的,而18世纪古典主义的形式则是动力性的;这些形式是功能和原则。……巴洛克的雄浑建筑,它的激情伟力,无法直接进入古典主义相对平和的世界;它必须首先被消解。巴洛克纷乱嘈杂的口音不得不先经受优雅对话的调和,随后才能以希腊式的微笑面对世界。古典主义最终是一个反巴洛克的运动。
音乐的灵魂在莫扎特身上显露了所有的纯粹性。这个世界所有的缪斯在他头顶上翱翔,在他的音乐中尽情表达。这个世界所有的青春朝气,所有的女性柔媚,所有的清秀微笑,所有的酒席欢筵,所有的天真,所有的率真,所有的光亮,所有的自然,所有的情愫,所有的热烈,所有的轻松愉悦,所有的嬉戏自由,所有的突变幻想,所有的鲜美和煦,所有的柔韧弹性,所有对微小细节和美妙事物的抚爱,所有对无穷变化和鲜明特征的偏好,全部活跃在他的笔下,以无可挑剔的完美和无所顾忌的自信潺潺涌流出来。……18世纪精神生活的入海口是歌剧、交响曲、四重奏、奏鸣曲、弥撒和歌曲。
古典时代四周充满着音乐,好似四周环绕着镜子,反射生活的光辉。因此,这个时代的音乐是生活的音乐。音乐与生活的外在形式息息相关,生活的每个场合都离不开音乐,从这个角度说,这时的音乐是“应景音乐”。……它伴随生活,与生活同行,不断在透明的晶体中反射生活的七彩光辉。这种音乐并不源自密室,它希望随时移至室外,需要新鲜的空气。它不断发展,但均衡对称,声响灵活,体魄多变。它是阿波罗艺术的化身,是整个18世纪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