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纸炮炸响的年味

纸炮“啪啪”响,过年就不远,门前红纸紧(厚),新年好运行。在我的家乡,一直都流行着这样一句谚语。

家乡照片

纸炮就是鞭炮。家乡人每到过年时节,宁可少添新衣少喝杯酒,也要图个吉利,搞些响动,多些热闹。于是乎,家家户户都从圩场商店挑回一捆捆、一扎扎的纸炮。

年少时,我家里穷,父亲不到大年三十,绝不会买纸炮回来给我们玩。别人家的小孩过了腊月十五,小口袋里就揣着花花绿绿的小纸炮,拿着一盒火柴,三五成群地在村头嬉戏。年纪小的,他们把纸炮插在路边的烂泥堆上,点燃后把烂泥巴炸成一个“弹坑”,溅到脸上、身上还哈哈大笑;年纪大点的则把纸炮当作野性玩,或把纸炮点燃后抛到别人头顶,或把纸炮点燃后丢到别人后脚跟,吓得人家心惊胆战。此时此刻,我好羡慕,渴望自己口袋里也能塞满各式各样的小纸炮,开心地在玩耍。

在我老家有一条河,名叫花溪河,从东至西扭动着淌来,溪流的两岸有很多的山泉水井,昼夜不停地给溪河灌水,河床时宽时窄,潜伏在山谷和田地间,时隐时现,河岸边长着柳树、枫树、斑竹、白杨树、芙蓉花、蒲公英等绿色植物。

在一些河面较宽敞的地方,河里长满了水草,水草中间时常可看到一些活鱼戏水。新故相推,随着河水流淌,我们这些村里娃的胆识也在陡增。每年到了春节前后,便邀集几位小伙伴,带上手指粗或镰刀把大小的纸炮,提着铁桶,挂着渔网,叼根香烟,赶到村口的河堤上炸鱼去了。用纸炮到河里炸鱼,得有“技巧”,纸炮点燃后需掐算时机,纸炮塞进水中早了,引条会被水浇灭,成为“哑炮”; 纸炮塞进水中迟了,还在抛物线上就炸开了。只有等纸炮沉入水中一两秒钟再爆炸,才能见河底的鱼儿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乖乖地浮出水面举起白旗“投降”,成为山村百姓欢心过年的“下酒菜”。

记忆中,有好些年的春节,我们都在重复着这样的故事。

离我家走路不要一根烟久的地方,有两个上千口人的村子,盘踞在花溪河的两岸。一个叫花田村,一个叫与花塘村。据说他们同姓不同宗,都是从外地迁徙而来。从西汉时期开始,两村群众尽管只隔着一条十多米宽的小河,可就像隔着一条“台湾海峡”, 恩恩怨怨的“结巴”始终没能解开,且长时间都是不通婚、不通路、不通商。

岁月轮回,也不知从啥时候起,相隔不到百米的两村村民,每年从大年三十晚上开始,一直到新年初一早晨均要展开一场难分胜负的“纸炮战”。新陈相推,一代传承一代。花田村和花塘村的“纸炮战”,慢慢地少了些历史“恩怨”,演变成了一种“斗牛式”消遣竞赛活动。年少时,我们一群群心头冒火的后生仔便会赶到花溪河两岸去看热闹,打呜呼。

那年正月初一,我们几位发小,吃过早饭,便蹦蹦跳跳地赶到花溪河岸。还没走近现场,空气中一股浓郁的硝烟味就扑鼻而来。靠近“激战”现场,只见穿着一新的花田村和花塘村群众都各自站在河岸上,正在用鞭炮展开“战斗”。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各自提着一袋的纸炮随时准备出击。村民手中的鞭炮种类很多,有三寸长的“豆腐铲”鞭炮;有指头粗一个的“地雷王”甩炮;有一大一小捆绑一起的“鸡婆带仔”花炮,有擎天柱般的“冲天炮”等。鞭炮声刺破天穹,钻进耳孔。飞舞在花田与花塘两村群众间的鞭炮,拖着长长的尾巴,像战场上的炮弹呼哨而去。河岸两边,铺满了一层红毯子似的鞭炮纸。

“战斗”壮观又激烈。村里有些年轻人力气大,经常会瞄准对方的某个人或人群集中的地方发起攻击,但双方自古以来就有不成文的约定,炸伤了谁村的人都是各自负责,不报案,不赔偿,反而仰天“哈哈一笑”,庆贺“战斗”有收获。为了多赚取些“战斗”的喜悦,两村的男人们,不管有钱没钱过年,都要事先筹备几箩筐的纸炮。似乎不参加“战斗”,就不是村里的男子汉,就是孬种,日后就有人在背后戳脊骨,日子就不会好过。

我的姑姑嫁到花田村,观看了“战斗”后,我赶去姑姑家吃午饭,表弟还没进家门,就扯开嗓子叫到:“哎呀,今年我们村的人肯定要发大财啦!花塘村的人,都被我们炸伤了好几个,真过瘾。”表弟就像大将军打了胜仗归来,满脸的自豪。“看你那高兴劲,要是被别人炸到了怎么办。村里的这些老规矩也该改革了。”姑姑不屑一顾。

父老乡亲齐聚一堂

去年春节,我又去了当年的花溪河“战场”,河岸两边已护砌成风光带,河上架起了一座古色古香的石拱桥,桥下的河水正舒畅地向西流去。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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