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在一个安静的午后,你给我一支漂亮的钢笔和一张整洁的稿纸,再沏上一壶上好的龙井,并让我身处一间筑在山下并且阳光照的到的小木屋中,甜言蜜语地骗我花上一个下午的时间写上一篇“体裁不限,题目自拟”的文章,我极有可能半天憋不出一个屁字,甚至凭直觉自己做的最靠谱的一件事一定是一饮而尽那壶龙井,接着舒舒服服地出门右拐找棵树小解。
写这篇文章之前,我的确设想过这样的情景,而事实上我乡下的家除了不能满足木头样式的外观,还真能给予我上述的其他环境条件,甚至泡茶的水还能是山上极为清澈清爽的泉水嘞。心凉的是至今与纸和笔这两位老朋友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冷淡了。
高中毕业,双手接触纸和笔的机会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手指在电子屏幕上的焦躁滑动。古人手不释卷,今我机不离手,当真是时代发展,顺应潮流?
如今,捧起手机,轻触电脑,创作的源泉、灵感的涌现仿佛如永不枯竭、永不断流的瀑布,还大言不惭地说这儿的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甚至没来得及进行自我批判,发现只要手握着这“宝贝”竟能使自己妙语连珠。只要握着,即使不用,心里也舒坦。欲罢不能的感觉就像吸了毒,就像注射了兴奋剂,实在戒不了。
我反复告诉自己这是在“犯罪”,大脑里的另一个声音却不允许我控诉这些“原罪”。暂时放下它们吧,思考会终止,逻辑也断层,思绪更不安,心态乱的离了谱,救命!像丢失了重要的东西,却只能等待,只得彷徨,电充满没有?网络连上没有?应用下载好没有?剩下苦苦的哀嚎与焦虑……
反复看《魔戒》和《霍比特人》的小说和电影。原著里,诗歌总是最让人动心,无论是美丽圣洁的精灵女王凯兰崔尔,睿智无畏的巫师甘道夫,正义勇敢的游侠亚拉冈,抑或是莽撞仗义的矮人金雳,渺小又伟大的霍比特一族,即便身处危机、深陷困境,诗歌总是会温柔地抚慰每个生灵的灵魂深处,在古书、石碑、歌唱中,在记忆、传承、散播里,无论是精灵语、通用语还是矮人语,美丽动人的诗句总让人向往、踏实。
比尔博·巴金斯,这个可爱的富有魅力的霍比特人,有着写诗歌、记日记的好习惯,在电影中的那个到了晚年却不苟言笑的老头儿,总爱在乱糟糟的房间里创作着、书写着,陈旧的羽毛笔轻轻蘸一蘸蓝墨水,身旁的壁炉里累着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的木头或柴火。身旁的书堆的满地都是,老头儿创作的逻辑与思路却了然于心,自信地提笔、下笔,想到妙处,托着腮帮子,露出会心的笑容。
不敢高声语,恐惊读书人。于是那句经典的对白:“No,thank you! We don't want any more visitors,well-wishers or distant relations! ”成了我不断重播观赏的美好片段。
回到现实,提笔的勇气还在,下笔的坚持却断断续续,没有一挥而就的能力,更别提行云流水的做派,只有空白呆滞的大脑夹杂着内心的丝丝焦虑。拿起移动电子设备,眼睛刚看到屏幕大脑第一个苏醒,又有思绪万千的感慨了,空白的底座又变成集成电路了,发一个“我在创作”的动态又开始咬文嚼字了。这自相矛盾的感觉,到底算可怕还是更可悲。
想到这里,便由衷地佩服梭罗。我大胆的猜想,或许在去瓦尔登湖前的梭罗也同我一般焦虑浮躁,不同的是面对现世,他反抗了,我屈服了,他厌倦着,我习惯着,他的逃离是源源不断的内容输出,我的直面是寥寥无几的圈圈画画。于是,当如今捧起这本散文集更是输得心服口服,跨越了一个多世纪的“博弈”以他的流芳百世和我的苦苦挣扎尘埃落地。
怀着一颗谦卑与感恩的心好好拜读《瓦尔登湖》吧,让美好的画面重新印上心头,希望它们能够把我从黑字白纸的恐惧中拯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