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父亲离开已经将近四十年了,可是他的身影时时刻刻漂浮心头,拂之不去,拽之不近,努力追忆依然那么缥缈,却始终无法割舍,动不动就伴着一种钻心的疼进入脑海。
那一年可能就是七八岁或者六七岁,父亲参加公社(现在叫乡或者镇)修河堤,然后队里不知道谁家杀羊了,我提了那副羊肝肺送给他,然后父亲把羊肝肺灌入酒精,不知道后来怎么处理吃了。反正那次我第一次看见了电灯,还在他们食堂吃了罐蒸的豆米饭,住了一天连铺,第二天晚上父亲放工驮着回家。那时候觉得父亲那个地方离家好远,那时候不知道父亲生病,现在想来可能父亲已经生病,那副羊肝肺肯定是一种偏方给父亲治病的,可是第二天父亲驮着我回的家啊,前年回老家我专门去试过一趟当时的路,我走了足足两个小时并且路面已经修过。从那次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就去住院了,在当时的县医院,过年时候父亲母亲都没有回家过,只有我和哥哥在家过年,然后到正月底父亲就被几个人抬着回来了,父亲的归来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快乐,反而是更多的苦恼,家里人来人往,每天晚上母亲都按照神仙的旨意四周去泼水饭,我肯定是母亲的陪伴,哥哥要干活,弟弟肯定还要闹人,在一家人的嚎啕大哭中医生没办法留住父亲,神仙也没有让父亲活过正月。父亲走的那天晚上家里人特别多,我只记得我们弟兄三个大小一字排开站在他面前,他逐个摸我们的脑袋。那时候父亲的脸应该非常瘦并且凹黑。
父亲很快就被安葬了,你一天负责背花圈的是一个叔伯哥哥,我和我哥每个人端一个由红薯做的叫灵什么的玩意,父亲下葬的时候我居然没有哭,但是有一件事我始终清晰,在坟上放炮的时候我看见有一个大鞭炮没有炸,我捡起来拿手里瞬间鞭炮在手里开花,那种疼钻心了几十年。
爸爸!真不知道那时候你已经生病,还让你驮着我回家,你彻底走的时候我居然一滴眼泪没有掉,还顾得上自己玩,是不是你用鞭炮警告我,所以那个鞭炮让我疼了几十年。你走之后家里每天夜里都是一个人先哭,然后就是我们三个依次加入抱着一起哭。爸爸你走了,你的一部分朋友变成了咱们家的敌人,总是变着法子欺负我们,但是你还是有几个朋友的,在你不在的时候他们想方设法帮助我们,你还记得吗,你有两个徒弟,其中一个三十年了还在向我絮絮叨叨这个手艺那个手艺是跟你学的。
爸爸!在你走后第三十年我带着小兄弟回去给你修了坟,再后来我也曾经回去两次,在你坟前坐过半天,告诉你我的幸福生活同时也向你诉说我的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