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女游兮九河,
冲风起兮横波。
乘水车兮荷盖,
驾两龙兮骖螭。
登昆仑兮四望,
心飞扬兮浩荡。
日将暮兮怅忘归,
惟极浦兮寤怀。
鱼鳞屋兮龙堂,
紫贝阙兮珠宫。
灵何为兮水中?
乘白鼋兮逐文鱼,
与女游兮河之渚,
流澌纷兮将来下。
子交手兮东行,
送美人兮南浦。
波滔滔兮来迎,
鱼鳞鳞兮媵予。
相对于东皇太一、东君、云中君、大司命、少司命这些天神而言,河伯、山鬼、湘君、湘夫人算是地祇,即地上的神。《河伯》是祭黄河之神河伯的。楚人居长江流域而祭黄河之神, 过去学者们多认为是“僭越”,也有些人找出些理由来做解释,但不得要领,而至今争论不休。既然争论不休,限于能力,在这里不具体展开。
阅读完《河伯》,因为篇幅较为短小,文本的基本意思理解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阅读的过程中,始终有一个问题萦绕于心间:祀河的真正目的究竟什么?这个问题也就是说,《河伯》中对河伯及洛水女神宓妃游乐恋爱场景的描述,营造浪漫温馨的气氛,全面展现神仙伴侣的美好生活目的究竟什么?
【1】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横波。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我和你河伯畅游在九河上,大风吹过河面上掀动波浪。随你乘着荷叶作盖的水车,以双龙为驾螭龙套在两旁。诗歌开头四句直截了当地交待了与河伯神游黄河的开始;再看所见风光, “冲风起兮横波”,景观壮阔、刺激;看其乘水车,驾龙螭,座驾神奇,仪仗排场。仿佛这注定是一次动人心魄的难忘之旅,彰显了河神本色,从河之中下游逆流而上,直至河源,河伯携情侣漫游全程,其身份之高贵,气派之恢弘,不言而喻。但是,这只是文面的“象”。其实,这里的九河是中原诸国的象征,而河伯则是诸国统治者的象征。接待诗人的隆重排场表明屈原去国他适的礼遇。
【2】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登上河源昆仑向四处眺望,心绪随着浩荡的黄河飞扬。但恨天色已晚而忘了归去,惟河水尽处令我寤寐怀想。登上昆仑山顶(昆仑既是黄河之源,也是出游之终点)后四望开阔,激动昂扬的情怀溢于言表;但流连中发现时日将暮,想起在极远水边的故乡, 不禁惆怅满怀。这里很明显表现出诗人这是诗人的远游也许能够一展他的个人抱负,但自己还 是深深眷恋着那遥远的“南土”!尤其是“怅忘归”三个字,内心的留恋和眷念之情深深打动着我……
【3】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波滔滔兮来迎,鱼鳞鳞兮媵予。你握手道别将要远行东方,我送你送到这向阳的河旁。波浪滔滔而来迎接我河伯,为我护驾的鱼儿排列成行。“南浦送别”——成为了后世叙写离情别绪的典故。看见客人游兴大减,河伯只好顺流东下,送客人到黄河南岸的一个渡口旁。这里的“美人”指的就是抒情主人公。屈赋中自称“美人”,是很常见的:如 《离骚》 中,“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如 《少司命》中,“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都是诗人自称。当河伯手牵手地送客人返程时,诗人的感情没有明说,但有一组充满感情的空镜头:波涛滚滚前来迎接我,连鱼儿也成群结队地一路陪伴。诗人内心“回家”的满足与欣喜彰显于纸张,让人感动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