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药与黎明前的54刀

我不是喜欢独处,我只是不适应群居。

如果只是每晚等大家都睡了,锁上门,哭泣和睁着眼晴咀嚼伤痛,大概白日还能坚持地再久一些。

可是,有一天,我不能回到用来躲避的那个空间了。退不回去了。

最后的情绪爆发,大概是从要求住校封闭学习开始的。

记得那一日下午,同学们一起坐学校租来的大巴车一起去那个很远的郊区校园,进行封闭学习。

而我,不知所措。

为了拖延时间,给自己更多时间去做心理上的建设。独自步行了四个小时,到达校区。

好难啊。

陌生的环境,离我的小屋那么远,让我恐惧。

而到了夜晚,要和同学们一起回到寝室。

她们都睡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会和人相处。我没有和这么多人相处过。我不知道集体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时刻隐藏自己,对自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夜又一夜。

是个冬天吧。

腿上又生了冻疮。大块大块红肿。用指甲掐上去,硬硬的疼。

而疼痛过去,稍暖和些,就又会痒了。

身体和心灵一样,这么潦倒,无法示于人前。

到了周末就可以暂时回去了。可是,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课上,开始想,如何能结束后面的恐惧。

那个时候,村子里是有集会的。一年一度。

似乎就在这个周末。

而我印象里,总会有人骑了自行车卖老鼠药之类的东西。

那个时候,村子里大多建的是水泥的平房,睡着觉也能听到老鼠乱窜。


一定要有药卖啊,这可能是我唯一的希望。

结束生命,对我来说,是唯一的希望。

只有周六一天时间,周日就要返校了。

可是,我逛了几趟,一直在找敏感的牌子。却没有发现卖药的。

恐慌。

那个夜里,我无法安放自己的恐惧。

我只有半日了。

怎么办。

在等他们都睡着。

我没有上床等。


我蹲在门口,听着他们在客厅的动静。

生怕错过动静的消失。

及不可耐地等他们全都睡去。

点了蜡烛。

拿出了刀片。


坐在这道门后面。离客厅很近的地方。

而他们,睡前还在那里说话,欢笑。

我不知道隔了这扇门听过多少次他们的欢笑。

唯独我没有。

一刀一刀地划自己的手掌。

看看哪里还有没划到的地方。不能放过。

不出血,也是不算的,在原来的痕迹上继续加深一些。

怎么能够对自己好呢。不应该。

后来,遇到情绪崩塌的时候,无所适从,也会条件反射地只能这么做。

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多过。


一条一条数过去。一种纪念。

54刀。

够了吗?

亲爱的?

然后,第二天,戴了手套去学校。

划完刀子,大概能够去学校了。


我喜欢过的那个女孩儿,总会说我看起来风尘。我不清楚。我只是足够沉默吧。

她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于是,发现了刀痕。

问我。我说,暖水壶爆炸了,就受伤了。

几个离的近的同学都信了。

大概其实也没人真正在意你发生了什么。或者怕自己猜中而尴尬。

她盯着我的眼睛说,你以为我没试过吗。

我们小时候,玩过一个游戏,比谁见血更快。

我不说话。

心情复杂。


也因有人能知道,而有一点点欣慰。

可是,这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这就是从学校离开的最后事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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