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有时候也比较脆弱。她常常会因为祖母的一句话,而闷闷不乐好几天。
可以说,父亲是祖母的心肝宝贝。因此,在祖母面前,母亲总觉得自己没人疼似的。在和祖母的朝夕相处中,她就认为祖母偏心着父亲。
有一年大年初一,母亲一大早就起来做汤圆了。在吃汤圆的时候,祖母仅仅说了一句:今年的汤圆太大,糯米面也不怎么粘。没想到,祖母此话一出,竟然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争”。
母亲摔了碗筷,走了。祖母委屈地低下头说,不吃拉倒。说完,也丢下碗筷走了。父亲和我们几个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弟甚至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是我记忆里比较深刻的一个春节,我根本不明就里的。后来,父亲一整天都没有待在家里。直到傍晚,祖母也才从外面回来。那年的初一午饭是怎么吃的?我不记得了。
回来后的祖母对我说:“二丫,你去屋里看看你妈妈还在哭没有?端点饭给她吃吧。”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母亲的房间,没有抽泣声,但母亲还是将被子裹得紧紧的。我没有拉动,叫她也不理我。那时候,我是不会做思想工作的,不理我就算,我也出去跟小伙伴们玩了。内心没有心疼,也没有悲伤。
大年初一就那么过去了。初二的早上,母亲起床了,像没发生事情一般,该干嘛干嘛去了。下午,母亲从箱底里拿出块花布,说是要给我做件新罩衣,还说年前没忙过来。那天,我真的是开心极了。因为,大姐没有添置新衣服,弟妹们也没有添置新衣服,母亲怎么会单独为我做新衣服呢!初三下午,当母亲叫我试穿那件新罩衣的时候,我才知道母亲的用心。她说大姐的衣服几乎都是新的,大弟的衣服也是新的,只有我,永远都是穿大姐穿不上的旧、破衣服。二弟他们还小,有旧的穿就行了。
我很感谢母亲。就那件罩衣,我大约穿到了小学毕业。没事的时候,还会拿出来看看,心里盘算着可以再穿久些呢!因为,只有过年的时候,我才舍得穿它。
那个年代,平时都是穿打着补丁的衣服,偶尔能做一件新衣服都是十分奢侈的事情了。你说,我能不欣喜吗?
可我心里清楚,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也没见过父母亲添置过新衣服。
有一年夏天,我见母亲拿着一件旧衣服去隔壁四婶家比划。四婶说,这旧衣服一裁剪,尺寸不够,就改不成衣服了。母亲说,那就改件短袖的吧!实在不行,就改件最小的给小三穿。小三是我最小的弟弟,那时候才两岁多点。
四婶当时没说什么,就帮着母亲裁剪了那件衣服。其实,母亲的针线活也还可以的,她可能是没有啥把握吧,才去找更为麻利的五婶的!
回家后的母亲,后来还犯起了嘀咕,为什么我的那件衣服就不能修改成大的衣服呢?现在却变成了这般模样?太小了,太可惜了,早知道还不改呢!是不是四婶她不想帮我的忙?还是她将那些零碎的布角留下去做别的用处了呢?
母亲就是这么一个于矛盾里不断纠结的人。有一天晚上,她还将此事说给父亲听。父亲越想越觉得母亲的思维蹊跷,于是就对母亲说,你咋不将那些碎片拿回来呀?母亲说她不好意思,况且,当时四婶已经说了,她要留下碎片缝一双鞋垫。
对这件事,父亲一边叹气,一边又不以为然。唉,一件旧衣服,还有这么多的故事。父亲心里清楚着,皆是因为一个字:穷!
家里尽管穷着,但我记得,每年的除夕夜之前,母亲总会让我们送一些年货给外婆家。
外婆家与我家同在一个公社,大约有十几里远的路程。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像就我一人去外婆家的次数比较多。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小时候去没去过,我已经记得不是太清楚的了,但大姐也是很少去的。当然,兄弟姐妹们长大后肯定是去过的了。
外婆家很穷,每次听到别的小朋友从外婆家回来后,总是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外婆和舅舅们是如何地疼他们,给他们做好吃的,我就或多或少会有点羡慕。我是从来没见过外婆给过我什么好东西的,可我还得按照母亲的意思去看望他们。【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