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姓氏在村子里也算是大姓,不知道父亲的名字是谁起的,名字里面带有“加”字,倒不是按照字的辈分起的。父亲兄妹六人,他是大哥,这么多人都要吃饭,基本靠曾祖父他们在地里刨土打粮过活。父亲只读过小学,却跟着曾祖父种庄稼,操持着弟弟们都结了婚,妹妹们出了嫁,孩子们考了学。
曾祖父教给了父亲好多庄稼人的把式,套过牛车犁过地,养过黑猪买过肉,干过木匠盖过房。从我记事起,父亲张罗着老宅的和分家的盖了六幢房,他们现在却仍然住在20世纪80年代的房里。
父亲为了叔叔和姑姑的事也是操尽了心,后来又供读我们兄妹上学。生活的窘迫使他练就了好手艺,在人民公社当过会计,辗转四川养蜂卖蜜,种过苹果猕猴桃,刮过腻子刷过油漆。父亲羡慕我们有过读书念学的机会,他也坚持看书,也有写字记事的习惯。在这片土地上,他用勤劳拉扯着我们,用朴实鼓励着我们。
其实, 父亲名字里应该是嘉奖的“嘉”而不是加法的“加”,当时换户口的人不会写“嘉”,硬生生地写了这个“加”。父亲开玩笑地说,他的名字没有起好,“加”的谐音不是“家”吗,所以他就只能待在家里,没能继续念书,早早地当起了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父亲如今已经两鬓斑白,也稀疏了许多,脸颊布满血丝,守着那片土地,种了些绿化树苗,养了几箱蜜蜂。
“加”,不仅是“增加”的含义,还有超越的意思。在这初秋的季节,想起父亲,他已经超越了父亲的概念,他似润物细无声般沁入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