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
悉达多在路上走着,每走一步都能学到一些新的东西,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在他眼中改变了,他已经被迷住了。他看到太阳在森林、山峦上升起,在远远的长满棕榈的河边下落。夜间,他看到天上的星星,看到镰刀形的月亮像一叶扁舟在墨蓝中漂浮。他看到绿树、星星、动物、云霞、彩虹、岩石、杂草、繁花、小溪、河流。他看到清晨丛林中露珠闪烁,远处山峦呈现出蓝色,鸟儿歌唱,蜜蜂嗡嗡,微风柔和地吹过稻田,所有这些五光十色千姿百态的景物原本都在那里。太阳和月亮一直都在照耀,河流一直都在奔流,蜜蜂一直都在嗡嗡地哼唱。
然而在以往的日子里,所有这一切跟悉达多毫不相干,只不过是他眼前一层瞬间即逝的虚幻面纱而已。他一向不相信这些东西,他的思想一向对其予以排斥,因为那不是真实,因为真实是在看得见的东西的另一边。
可是现在,他的眼睛停留在这一边了。他看到了,也认出了这些看得见的东西,并且在这世界上寻找自己的家园。他不寻找真实了,他的目标不是在任何的另一边了。不在这世界上寻求任何东西——怀着如此单纯、如此纯朴的心境去看的时候,这世界是美丽的,月亮和星星是美丽的,小溪、河岸、树林、岩石、山羊、金甲虫、花儿和蝴蝶都是美丽的。
心境如此纯朴,如此清醒,如此关怀眼前遇到的一切,不带任何怀疑,就这样活在这世界上是美好而愉快的事。有的地方,炎阳炙热;有的地方,林荫凉爽;有的地方,南瓜香蕉飘香。白天和黑夜都如此短暂,每一时刻都过得飞快,像是在海上航行的风帆,在帆下面,满是财宝,满是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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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这一切,回想起来,一切依然可以那样清新,路上的行人,一砖一瓦,店铺,小学校的树丛,花朵,天上的云,夕阳迎着风唱诵,人们的脸上五颜六色,有着不同的光泽,不需要去远方,不需要去花园,小区,街道,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藏着巨大的喜悦,生命的涌动。
当我回到那个阶段,依然能使得处于低迷状态的自己心中生出巨大的喜悦。
即使是一支柳条,一滴水,一只空置的碗,停在靠墙角的自行车,在太阳的和煦里熠熠生辉。
每一个人,医生,护士,化妆师,售卖员,歌声,舞者,画画的人,小卖部的爷爷奶奶,香烟店的自由舞者在店门外的台阶上滑着太空步。商场沿河的树木在风中轻拂。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都使我遇见那巨大的喜悦。
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恩泽之中。
是的,满是欢乐,看到眼前的一切,即使在卖场门口蹬在地上修补地毯的工人手里那块榔头,它叮叮咚咚,自带节奏。音乐不止在歌者,音乐人的演绎里,也在生活之中。清晨那马路扫帚拂过树叶,洒水车留下花洒,汽车轮胎碾过地面,人家厨房里鸡蛋下了过,葱花淋上油。夫妻的吵闹,孩子的啼哭,小公园日日弹奏的二胡,树梢叶片的沉吟,底下的孩子们奔跑着,爬上高高的栏杆,或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