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娟子是我在高中认识的一个女生，和她仅仅同班一年。

那一年临近高考。一开始，娟子座位就在我前面，有时很奇怪，我和娟子并没有说太多的话，但我们的关系却异常微妙。

一次我吃过晚饭后回教室，我们是在四楼上课，我沿着楼梯往上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叫我的名字。

抬头一看，是娟子。

我一下子就变得很紧张，笑着看着对方，答应一声。

娟子笑靥如花，目光闪烁。

我们似乎都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对笑，有意无意中回避一下对方的目光。

当时我很想说句话来化解这种尴尬，但思维却好像短路一般，一句话都想不起来。

娟子竟然也和我一样，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好像心中有很话要讲，但却不知从何说起，欲言又止。

就这样一直走到教室门口。我停下脚步，笑着说：“你先进吧。”

她却言：“你先进吧。”

我没想到他会推让，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是下意识的谦让：“没事，你先进吧。”

她笑言：“你就先进吧，咱们不用这么客气——”

她说“我们”不由让我心头一热，这次我不好再辞让了：“好吧。”

当回到座位上时，刚刚发生的事情却还在我脑海围绕。

以前我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和一个女生，两两笑看，却无言以对，好似千言要讲，但终未脱口一词。

想起娟子笑容，那微微说辞。好像我们就是两个彼此暗恋的人。

心心相印，但却无人愿意捅破哪一层纸，只是傻傻的笑着看着对方——

二

娟子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眼睛很大，如一泓秋水，说话时总带翘舌音，有着一种商量的语气，尤其是她笑起来，脸上就会露出两个酒窝。

我一直对她的个子很敬畏，当时我总感觉她要比我高些。

后来才知道，她的身高是一米六九，没错的话，她应该是我们班女生中个子最高的。

一个月后，我的座位搬到了教室后面，娟子一直在第二排坐着。

一天晚自习，我们班的同学要到另外一个教室去听讲座，班中很多人纷纷离座，呼喊着跑出教室。

当别人喊我同去时，我笑着摇头说：“我不去了。”

就在这时，坐在教室前面的娟子站起来大声问我是不是不去了，我回应了她。

娟子是一个很文气的女生，对于她这样隔着那么多人大声问我话，我感到很意外。

那不是她处事的风格。

后来娟子也没有去，成为留在教室里看书的仅有的几个人之一。

后来晚自习结束了，我提前合上了书本，在离开教室经过娟子座位时，特意和她打了招呼。

她抬起头看着我，彼此寒暄几句，我不争气的又开始紧张。

当走出教室时，很为自己生气，为什么不能和娟子心平气和的说几句话呢？

三

后来我的座位又发生了变动，从教室后排回到了前排。

就在娟子座位后面，我们又相距很近，她只要一回头就能和我交流。尽管如此，我们之间的话并没有变多，关系依旧微妙。

我们之间的故事也在继续。

一天上课前，很多人都在看书写作业，我突然感到很无聊。

高中时候，每个人桌子上都会摆上一排书，我便拿起一支笔一边无聊地敲打着书，一边发呆。

恰恰这时，娟子站在桌子一侧，整理着自己课桌上的书籍。

她只要微微一侧头就能看到我，也许是注意到了我的无聊，她目不转睛的盯看着我看。

我的余光留意到了娟子，心中一阵紧张，想着她的目光很快就会移走的，但事实却正好相反。

我心里开始发毛了，于是我假装没有注意到她，将眼光慢慢移向另一侧。

突然一回头，我和娟子的目光正好撞上。

那一刻，娟子的样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脸瞬间通红，意外、尴尬和发窘的表情同时聚集到她的脸上。

娟子赶紧收回了目光，蹲下身子，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臂中，紧挨着自己的桌子。

我看着她双臂一动一动的，估计也在为自己的失态忍不住发笑。

四

后来座位又发生了变动，我和娟子位置有些远了。

一天中午放学，我打算洗头，想趁着去餐厅吃饭时区提一瓶热水。当时注意到娟子的茶瓶在教室放着，而她已经离开了。

我看了一下，里面慢慢一瓶热水，我略一犹豫，便提走先用了。

下午上课前，我又去打了一瓶热水放到她的位置上，然后给她留了一张纸条，告诉她自己中午用了她的水瓶。

其实我也很希望自己可以和娟子有更多交集。

后来她回了我一个纸条：没事，我也不用！咱们不用这么客气！好好学习吧！祝你快乐！今年金榜题名！——娟子。

现在这张纸条仍旧在我书里面保存着，我把它当成一件很珍贵的东西。对我而言，这张纸条象征了太多东西，记下了我和娟子为数不多的交流。

在那一年，娟子对我而言，一直是个很特殊的人。

我也和班中其他女生交往，只有和娟子有一种好似恋人的感觉，

好似姚雪垠的名著《李自成》中慧梅和张鼐，青梅竹马，彼此暗恋，在小河边的邂逅与朦胧，摇曳在双方心间。

多少年后，当我看到那熟悉的字体，总会想起我和娟子彼此言行得小心翼翼，看到对方的高兴之情，却又感到自己紧张手足无措，傻傻的笑着。

高考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大学，天各一方，彼此间几乎没有再联系，但她却仍旧深深印在我记忆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