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财经大学 17级财政学实验班 伍嘉瑞 学号:170102100228
尼采在《作为艺术的权利意志》中写道:“现代艺术是一种暴虐的艺术。”
那么试问,将“暴力”和“美学”揉捏在一起矛盾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这并不矛盾。因为在时代的洪流裹挟着历史的车轮不断向前滚动时,“暴力”与“美学”便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广义的、泛审美的概念,其现阶段的主要特点是展现富有攻击性的、夸张且荒诞不经的、强烈感官刺激的、极强形式感的艺术美感。
接下来我便简单阐述下自己对“暴力”与“美学”在融合过程中互促互交的理解。
首先,人类崇尚暴力源于动物原始的本能。在那时,暴力作为物竞天择的生存法则中不可或缺的因素,是生命伊始就开始苏醒的可达成欲望与诉求的工具。古人类为了争夺食物、地盘、配偶、资源,使用暴力的手段去达成目标,换言之就是原始人在支配暴力的同时,同样也被暴力支配。因而从远古时期开始,人类就必须依赖暴力存活和繁衍,其对“暴力”迷恋的种子从这时起就已经生根发芽。穿孔、留疤、刺青等等以肉体疼痛为代价的暴力行为,既可以作为远古时期人类表达自己大无畏的英勇的方式,也可以作为图腾符号与标记将群体区分开来,还可以作为恐吓其他种群的一种装饰,更是古人类审美的部分体现。
时势变迁,当帝国开始建立,大规模的掠夺也随之而来,这些都是君主抑或是国王信奉暴力的体现。随着暴力体制下帝国霸权地位的不断巩固,社会繁荣的局面应运而生:象征权力与财富的宫殿鳞次栉比、象征信仰与寄托的寺庙华丽雄伟。这些宏大的建筑物内外都用了大量的雕塑与壁画来装饰,浮雕是建筑的史书,当你翻开这史书的篇章,血腥暴力便充斥其间。
然而现代文明与礼教制约逐渐战胜了原始暴力,并给人与人之间加固了诸多的社会属性。因此缘由,暴力就被埋在了社会的阴暗面中,既是禁忌之物,也是“戴着镣铐”的物什。
可是人大都是不安于室的,他们渴望打破禁忌的镣铐,将极具神秘气息的“暴力”释放出来,越是被禁锢的东西他们越渴望触碰,越是被礼教唾弃的东西他们就越是兴致盎然。他们追求刺激,追求冒险,追求血淋淋的痛快与肆意。
什么可以完美地体现血淋淋的痛快与肆意呢?是战争。但是试问为何在战场上厮杀可以成为被歌颂的英雄,在战场以外的鲜血横流就是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呢?又是谁赋予了“暴力”在战场上的合法权益?基于此问,人们愈发愤懑。所以战争的免责事由无法被论证,世界大战后,社会传统观念的转变的与精神文明岌岌可危的状况让现代主义或者说是超现代主义抓住了破绽——暴力,他们给它赋予了“娱乐”属性,满足了人们对禁限之物的向往。在战争的阴影笼罩下,暴力与艺术就像是并蒂莲一般生长并扎根在了电影中,血腥、死亡、黑暗、械斗、犯罪等成为了两者的养料。阴冷、料峭、低沉、失衡的构图场景加上愤世嫉俗、恐惧、焦虑、荒谬绝伦、孤独的情绪色彩凝聚在一起又被打碎了揉烂了融在电影中,开始愈发贲张与热烈。
纸是包不住火的,教条与约束就像纸一般脆弱,正是这样,纹身刺青、鼻环唇钉、飙车族飞车党、拳击搏击、甚至是带有捆绑、鞭打性质的性虐恋等等暴力的表达形式开始毫无顾忌地蓬勃发展,拥有虬结肌肉的施瓦辛格和史泰龙也作为暴力权利的象征被极度崇拜,由于艺术这个不被叱责的高雅神圣的挡箭牌,暴力被默许,诸如《英雄本色》、《低俗小说》、《杀手雷昂》、《变脸》、《天生杀人狂》、《黑客帝国》、《V字仇杀队》等影片如雨后春笋般喷发。在此之中,艺术成为了释放暴力的媒介,人们开始敢于直面血淋淋的画面、敢于放浪形骸、敢于享受快感与刺激。
现如今,我想合法暴力与非法暴力已经达到了一种平衡,过于极端腐败的暴力形式被明令禁止,轻微的被美学包装改造过的暴力可以被大环境容忍与包容。这让我想起在前段时间第69届柏林电影节中,张艺谋导演的电影《一秒钟》曾入围主竞赛单元,但最终因为“技术原因”而退出了柏林电影节。在闭幕节上,全体评委向张艺谋致辞,主席朱丽叶·比诺时为张艺谋导演朗读了一封信:“我们需要艺术家来帮助我们理解历史与情感。”所以说将暴力纳入审美范畴无可厚非,因为“暴力美学”作为人的内心需求的体现有其存在的合理性,换言之就是人需要宣泄情绪的闸口,而暴力就可以是这个闸口,来帮助人们消化在被社会群体认可和接纳的过程中无可避免产生的负面情绪,这些情绪亦可以是攻击性的,过于压制这些情绪可能会郁结并对人格的堤坝产生不可逆的破坏。
但并不是一切的暴力都具有美感的外延,也就是说并不是一切的暴力都是艺术,一旦诸事万物都演变成了艺术,那艺术也就不复存在了。不同种类的“暴力”的“美感”也是需要丈量和商榷的,电影中的夸张刺激的打斗场面、那些血腥的背景、子弹的碰撞与穿梭可以是“美的”,但是虐杀等以生命的消逝与痛苦取乐的暴力就没有一点点美的影子。特别的一点是,对暴力的展示需要一个掌握好的尺度,如果没有,确实对于没有形成自我价值观与普世观的未成年人存在危害。他们并不是所有人都具有甄别好恶的能力,亦不是所有人都具有将不良情绪正确输出的能力。从我们所接触到的事件就可以看出,校园霸凌随处可见,名校生虐杀动物也屡见不鲜,更有甚者沉浸在暴力作品比如说虚拟电子游戏中而丧失了自我并在现实生活中的持刀砍人。
因此在我看来,首先我们可以向一些西方国家那样建立严格的电影、游戏、文学作品分级制度,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将暴力纳入可控范围,虽然做起来肯定非常复杂与耗费精神,但我想这是一个为人民着想并秉持着人民群众往更高的精神追求方向发展必不可少的一步,一味的逃避与遮掩抑或是强制性的压制只会适得其反;其次我们的社会组织和正规媒体可以多在“是非与暴力”上“做文章”,即正确地引导与教育,帮助未成年人去合理区分虚拟暴力与真实社会生活;最后是我们周围人也责无旁贷,不应该对现如今这些在“暴力”范畴下的事物避而不谈,或者是表达直接的憎恶。“暴力”可以和“美学”合二为一,那么一定也存在合理的途径,兼顾艺术的自由、市场的有效需求以及社会和人性的健全与发展,只不过这需要我们进一步的探索,而探索往往是艰辛的。
我曾经在某处阅读到一段话,摘抄在这里很恰切:“很多东西从非流行到流行,从亚文化到主流文化,或许源自不同的审美和语境的可能性,这些可能性也许会遭遇不同的态度或者是质疑。它们之间也许会产生冲撞,并导向不同的结果。但创造出可能性的那个本体和它所代表的精神内核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我想,暴力美学有史诗一般的磅礴气势,也有强烈刺目的感官冲击。一方面它可以直面人心最荒谬最不可思议的地方,一方面它也能作为人宣泄无法消化的情绪的出口。无论个体是否赞同这种看似负面无序的艺术形式,接纳和尊重都是值得赞扬的。
“暴力美学”可以成为一个永恒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