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手机的那些日子(5)

没有手机的那些日子(5)

云雾缭绕山间,我们像刚出笼的小鸟儿兴奋极了,奔跑在满眼绿意的山坡。

班主任黄老师让我们注意纪律和形象,毕竟我们是带着“手拉手”任务来的。

然而因为在户外,大嗓门也不管用了。我们太开心了,走在农村广阔的天地才明白天与云与山与树与草如此雄浑辽阔,无边无际。

空气异常清新,一切都像洗过了一样。山岭上还一簇一簇泛出火焰般迷人的红杜鹃,微微摇曳的花蕊在雨露沁润下如含泪的笑靥。

一切都让人痴迷,尽管草香树香花香淡淡的,却不经意中迷倒了我们所有人。

我留意到黄老师也很吸了几口,大约也想吐故纳新吧。阳光均匀撒在我们身上,像给我们蒙上一层淡粉的薄纱。

我有点调皮地冲着黄老师说,可不可以放松地笑一个嘛。的确,他严肃认真,睿智坚毅的形象让多少同学不寒而栗啊。

我是从理科班新转过来,不吃他们之前那套君君臣臣之森严秩序的。

黄老师很腼腆地似笑非笑,样子极其不自然。我就很不客气拍下这难得的一瞬。可惜这一份独张在毕业后寄回给黄老师了。

我们和手拉手学校一同表演了不少节目。我登台唱过当时的流行歌曲《小草》“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那刻的我,脑海里涌现出尘世间各行各业像父母一样在平凡岗位上默默付出的劳动者,我想着自己也将是其中一份子。“从不寂寞、从不烦恼,我的伙伴遍布天涯海角。”

不知道为什么一周后的清明节这天,我收到手拉手学校的一封厚厚的信,我居然还清楚这是一封被学校和家长都严格审查过的信。

我的母亲在百忙中抽空和我深聊了关于女子的傲骨,她的每一个字都像铁匠手里的大锤声声入耳入心,让我夜不能寐,细思极恐。

为什么母亲的思维不和我同步呢?这不是因为女儿优秀才惹人注目么?

“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母亲的话不多,却要我明白一个最该明白的道理,“手拉手”任务你们已经完成得很好了,余下的时间就该为理想而奋斗了。

之后母亲把我管得很紧,生怕我出什么意外,还和父亲商量给我一口气请了三个家教。我几乎不能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D、Z、L年轻有为都是大学里的年轻讲师,来自陕西、湖南、江西,他们都领着父母的艰巨任务——不仅让我学业精进,更要让我懂得人类情感中血浓于水的重要性。

然而他们在几次被反问过之后,纷纷表示,家教这活不合适他们。只有D仍然坚持了下来,他说,家里人在这么忙碌中为你紧张备考是可以理解的。还说“你生在幸福中,然而你却不知道。”

千军万马过高考独木桥的那个年代,要经过预考才高考。预考后,一部分同学直接考基层干部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有一副反骨,预考后有一周等待期,我居然天天玩得不亦乐乎,把过独木桥的事彻底腾空了。

每天逛图书馆,一开门就进去,工作人员说要关馆赶人了,才迫不得已把手里的书页夹上纸片放回原处,一千个不情愿地挪着步子。其实那时的心里只想和叔叔阿姨说给我借走吧,可我还不够资格借走。可那些书只对专业人员开放。

我心里很清楚我再也找不回初三那年拼命三郎的那股劲儿了。

一切都在母亲的指挥棒下运转着。九月下旬的一天母亲请了一辆绛红色的桑塔纳(那个年代里算得上好的车)把我送到桃花江畔的一所学院。

她怕我灰尘过敏,亲自打扫床铺卫生、铺床、挂蚊帐,她都一一替我搞掂。这一切居然被细心的班主任郑老师发现了,他不久后就到家里来家访了——想看看“娇气包”成长的摇篮究竟长成什么样。

“娇气包”原来是个“药罐子”,鼻炎、哮喘,长期服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家里长期用冬虫草和紫河车之类的药物养着。一阵大风吹过就咳喘得不得了了。

“药罐子”爱看各种类别的书,科技、军事、哲学、玄学、文学艺术、摄影等。爱写日记、爱摘抄。笔记本喜欢分门别类。然而母亲医学的书从认得字开始一遍又一遍不知看过多少回了。《解剖学》里的那些骨头从头到脚,形状、名称、作用都烂记于心了。

还有《称命书》也从二两记到六两,还煞有介事地帮熟悉的人算命,说算就算。还得了个“半仙”的绰号。

然而那个书籍匮乏的年代,一本新华字典、成语词典都叫人心生羡慕。读书杂,乱翻书,让父母不得不到旧书店为我淘旧书。每次一淘就是几十本带回家。让我消停一阵子。

读的书多了,写的日记和笔记也多了。带锁的抽屉装不下了,偶尔也放在书堆里,有没被家人偷看就不清楚了。

感觉母亲有第三只眼老盯着我。我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手摔断的日子,母亲替我洗漱,陪我入睡,我闻到了母亲特有的体香,淡淡香水和淡淡药味的混合体。

小时候和祖母同枕而眠时,被祖母问起,是否闻到她的老人味。我含糊其辞了。然而哪家做好吃,是啥味儿倒是门儿清。萝卜炖牛腩、香菇炖鸡之类的,炖到什么程度,味一嗅嗅就八九不离十。因此也得了个“狗鼻子”的赞誉。

母亲最难受最烦恼的是我老生病老不见好转。药她是舍得开的,可我吃不下,才到喉咙口就呕吐了。炖品也不能多吃,虚不受补。

祖母常在我手上或脚上系上一条红丝带,系带时口里念念有词的。

总算熬到20岁生日时,母亲亲自操持了生日家宴。纯白的手工西服套装,包裹着微喘的我。母亲说我因为乖没被骂过更别说被打了。她这话一出,我就想哭。因为她真的太疼我了。可一个病孩有什么力气和资本淘气了。

说老实话除了看书,有时熬个夜。真想不出可以闹出什么动静。写信回信的自由都被剥夺,就更别想有机会犯错了。

我要真的有个好身子,爬树、飞檐走壁应该是首选。梦里曾一脚蹬到人家屋顶上如履平地哩。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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