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阿尔玛的历任艺术家丈夫和情人,阿尔玛不仅是个迷人的女人,她也是个艺术家,如果她没有年少结婚生子,会不会成为与马勒齐名的演奏家?
阿尔玛·玛利亚·辛德勒(Alma Maria schindler)的父亲是维也纳分离派的一位画家,母亲是歌唱家。阿尔玛非常漂亮,是维也纳社交红人。1892年,阿尔玛父亲去世,母亲改嫁给父亲的学生:维也纳分离派的创始人之一卡尔莫尔。
继父带着她参加维也纳分离派的各种聚会和活动,年轻的阿尔玛被分离派代表人物、主席古斯塔夫·克里姆特所吸引。
“古斯塔夫·克里姆特作为我第一次的伟大的爱进入我的生活,而我还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完全融入到我的音乐之中,远离我真实的生活。我越是感受这爱,越是沉没到我的音乐之中,所以我的不幸也就成了我最大的喜悦的源泉。”
克里姆特以阿尔玛为蓝本,创作了很多作品。并偷到了阿尔玛的第一个吻。阿尔玛在自传中说:“我们的爱情被我母亲粗暴地破坏了。她看了我吞吞吐吐写在日记中的话,因而知道我爱的情形,最可怕的是还看到克里姆特吻过我……”
阿尔玛的妈妈勃然大怒,禁止他们继续交往。
卡尔·莫尔也因此和克里姆特之间关系破裂。
阿尔玛热爱音乐,尤其欣赏理查尔·瓦格纳,“我喜爱他超过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我发誓!”。
她九岁开始作曲,二十岁时已创作过大约百余首曲子。
在继父的安排下,她师从泽姆林斯基学习创作和演奏,泽姆林斯基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1901年阿尔玛遇到维也纳歌剧院院长古斯塔夫·马勒,据说戏剧性的一幕是阿尔玛毫不客气的说出了马勒作品中的缺点,然后就扬长而去,而马勒对她一见倾心,当晚就向她求婚并随之展开持续的求爱攻势。当时马勒42岁,阿尔玛22岁。
但阿尔玛的母亲对马勒并不反对。
一个月后两人订婚,四个月后举行了婚礼。彼时阿尔玛已怀孕。他们的爱让马勒的亲朋感到茫然:这是两个太不同的人了! 马勒的弟子写道:“他的新娘,阿尔玛·辛德勒22岁,身材高而苗条,美得足以让人晕倒,可以算是维也纳最美的少女,出身一个富有的好家庭。然而,我们这些朋友都为他担心:他41岁,阿尔玛22岁,而且还是如此漂亮,过去她习惯了丰富多彩的生活,而马勒却喜欢离群索居,与世隔绝······不过,他们的爱情是最重要的!”
刚开始阿尔玛完全被马勒的才华征服,她描述听到马勒《第三交响曲》时的感受:“我被一种无可名状的兴奋驱动,我又哭又笑······泪水之间充满欢乐,我只愿永远陪伴在他身旁。”然而每当她在钢琴上尝试作曲的时候,他们之间就会爆发争吵。婚后前几年,马勒先后创作出第五、第六、第七、第八交响曲,阿尔玛充当了音乐家丈夫的抄谱员、家里的管家。
马勒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男人,虽然42岁的他已经功成名就,但原生家庭的不幸一直笼罩着他的余生,让他难以平静安宁。
马勒的父亲经常对体弱多病跛足的母亲家暴。幼年时马勒亲睹父亲对母亲的暴力而无能为力,只能跑到流浪演奏者身边哭泣,不但如此,他的童年还经历了七个弟妹的相继夭亡,弥漫在整个童年的悲伤使他的作品充满着死亡、送葬和哀伤。
马勒希望阿尔玛抛开以往的社交生活,相夫教子:"关于你要求继续做你自己的想法,我还在琢磨那个已固定在我这么热爱的小脑袋瓜里的痴迷念头。你写道:你和我的音乐。请原谅,但我还是得讨论这个说法!你怎么能够想像两个都是作曲家的一男一女的婚姻生活?你知道对我们俩来说,像那种这么竞争的关系有多荒唐,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可避免地成为一件多丢脸的事吗?既然如你所写,你想让我免于日常生活的琐碎,可是如果正当你的灵感来临时,你却被迫照料家务或出现的任何一件事,该怎么办?如果你不得不完全放弃你的音乐,作为交换,你拥有我并且你也是我的,那就意味着你的生活毁了?……你只该有惟一的一个职业:让我幸福的职业。你得放弃所有那些表面的东西(所有与你的身份和你的工作有关的东西)。你得无条件地献身于我,你得让你未来的生活在所有细节上都服从我的愿望和需要,除了我的爱情,你不该再要求别的什么"。”
当马勒婚前提出这种要求时,阿尔玛哭了一整夜。最后,年仅22岁的她还是接受了马勒的要求。
多疑的马勒,严厉,乏味,他限制阿尔玛外出,更害怕她私自会客。幼年时的悲惨、年轻时在维也纳居无定所的漂泊,让他觉得自己是无家可归者:“在奥地利人中的波希米亚人,在德国人中是奥地利人,在所有人中是犹太人”。音乐和阿尔玛成为他唯仅有的精神支柱。在婚姻的前几年,马勒写出了《第一交响曲》、《第二交响曲》、《第三交响曲》、《第四交响曲》。
在马勒看来,阿尔玛之前的生活和他完全不同。“你的生活愉快,你来自光明和快乐,你的步履轻松,你没有黑暗的往昔,但我沉重地经历了我的整个一生,我的双脚沾满了泥块。”
而这样的禁锢,让阿尔玛非常痛苦。她天生不是家庭主妇。孩子也无法让她得到充实。没有事业,没有舞台,没有仰慕者,她感受不到生命的华彩。
马勒写了《第五交响曲》透明优美的第四乐章向阿尔玛示爱。并在第六交响曲的第一乐章中放上阿尔玛的肖像。这是马勒作品中仅有的一抹欢快和亮色。
马勒接着又创作了其他作品,可以说是“悲剧交响曲”系列。甚至于1904年,创作了联篇歌曲集《悼亡儿之歌》,不幸的是这个曲子成为一个不详的征兆。
《悼亡儿之歌》完成三年后,他们的大女儿感染白喉,在无麻醉下做了气管切开手术,因医疗条件有限夭亡。
这一切仿佛就是宿命。阿尔玛仿佛就像马勒幼年的母亲,孤独,无助,悲怆。阿尔玛也陷入了抑郁症,处于崩溃的边缘。医生建议她立即修养。
1910年5月,阿尔玛听从医生建议调养治疗,医生建议她参与社交,在度假中心的舞会上认识了小她四岁的格罗皮乌斯。格罗皮乌斯立刻对她展开追求。度假结束后,他的情书紧随阿尔玛寄到托布拉赫,直截了当的请求她离开马勒和自己在一起,匪夷所思的是,这封情书的收信者尽然是“总监马勒先生”。后来格罗皮乌斯说是笔误。嗯,大师笔误,就好比我们手滑。
在收到格罗皮厄斯写给阿尔玛的情书时,马勒是极其恐惧的。在痛苦煎熬后,马勒选择三人面对面解决,让爱尔玛做抉择。在回忆录里,阿尔玛这样描述:“我根本不能想象没有他的日子。.....更别说是要和别的男人一起过日子。我常常会想要自己一个人到别处,展开我的新生活,但从没想想过和另外一个人的可能。马勒是我生命的中心。”
阿尔玛没有选择格罗皮乌斯。但她和马勒之间紧张的关系却经由这事得以摊牌。也许这刚好是一个阿尔玛可以说出自己需求的良机吧,那时她失去的,不但是事业的机会,男人们的追捧,马勒平时也不关心她,并且他们的夫妻生活也出现了问题。
马勒痛苦万分。
他去寻求好朋友弗洛伊德的帮助。弗洛伊德发现马勒有强烈的恋母情节,在他的内心深处,阿尔玛就是他母亲的化身,他称呼阿尔玛“玛丽”,那恰恰是他母亲的名字。潜意识里,马勒认为阿尔玛就应该像他母亲一样,忍受痛苦,逆来顺受。这是一个没有快乐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已经失去了快乐的能力,更没有给予别人快乐的能力。
弗洛伊德建议马勒支持阿尔玛作曲。马勒开始极力挽回他们的婚姻,他开始关心阿尔玛,给阿尔玛买礼物,尝试去听她之前的旧作,在此之前,他从没去听过,他甚至去赞美她过去的旧作,而之前,他称呼她为女儿,打击她,漠视她。这时他完全换了一种态度:“如果你当时离开我,我会像没了空气般的火炬而熄灭。” 他愧疚她在他坚持下放弃的作曲努力,反思自己硬生生扼杀她创作自由的罪过,在工作排练期间他又开始一封又一封给阿尔玛写情书,“这八个星期来我第一次(事实上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爱所带来的至福之乐,这是个全心全意在爱的人,知道了他也同时在被爱着,到头来我的美梦终于成真:“我失去了世界,但找到了归宿!”
阿尔玛依然和格罗皮乌斯见面,她甚至对自己母亲说想要有一个格罗皮乌斯的孩子。接下来的两年多时间里,马勒带着阿尔玛到欧洲各地演出,她和格罗皮乌斯一时没了联系。1911年马勒被诊断出患上严重的“细菌性心内膜炎”,阿尔玛一直照顾病重的马勒,5月马勒离开人世,在未完成的手稿上,他对妻子阿尔玛留下“为你而生!为你而死!阿尔玛!”
马勒去世时不到51岁,而阿尔玛不过三十出头。
《亲爱的阿尔玛:马勒给妻子的信》这本书收集整理了马勒给阿尔玛写的几百封信,并穿插了阿尔玛的回忆以及日记引文。
而阿尔玛的回忆录《忆马勒》则从阿尔玛的视角记载他们相识相恋,直至马勒去世10年情感生活。
马勒去世后,阿尔玛继续与格罗皮厄斯交往。不知道为什么,阿尔玛突然提出要暂时分开,也许是因为她已经是马勒的遗孀。“不管几年,都会期待和渴望见到你”,“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随刻都会出现。”格罗皮乌斯这样保证。
阿尔玛开始聚焦在安排马勒作品演出上,并努力促成了古斯塔夫·马勒基金会的成立。
之后阿尔玛在继父家阿尔玛认识青年画家柯柯斯卡,新一段人生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