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寺里的事情余敬惜也没有瞒着木姨分毫,包括仓吉儿让她再送去庚帖的事,她还对这是世界不熟悉,多听听老人的意见是必要的,例如经由木姨解释她知道了,这一次再送去庚帖就意味着三书六礼中的纳采。
女方欲与男方结亲,女家遣媒妁往男家提亲,送礼求婚纳“采择之礼”,《仪礼·士昏礼》:“昏礼下达、纳采用雁。”所以纳彩礼中的重头戏是大雁。据传说,雁一生只配偶一次,失去配偶,终生不再成双,这代表了正君第一无二的地位。富贵人家用一双活雁,小户人家用木雁。
绸缎、首饰八数,羔羊一只,酒黍稷稻米面各一斛,连同女方庚帖送至男家。
男方父母看过庚帖后,向媒人询问女方门第、职位、财产以至容貌、健康等这就是问名。
如接纳提亲,就会将男儿的年庚八字与女方的庚帖包在一起供奉在先人牌位下,三日如家中平顺无事,以肯定双方年庚八字没有相冲相克,婚事已初步议定,这就是纳吉俗称文定。
在周朝女儿十八束发,男子十五绞眉,但是父母一般从十一二岁开始就留意物色满意的佳媳良婿,有了合意人选自然在儿女成年前过个文定好让自己安心,之后纳征、请期、亲迎一般都是女子成年后的事情。
木姨听余敬惜说了仓吉儿的意思后,最近一直在四处转悠打听活雁的事情,只是用得起活雁的都是高门大户,而且那是个吉祥物儿,就算是有也是为了家中儿女备下的,怎能转让给别人?
余敬惜说过也就说过了,并未将庚帖的事情放在心上,倒不是讨厌仓吉儿或是不满仓家,只是觉得自己初来乍到的对什么都一知半解,而这个躯壳也小了些十五岁放到前世不就是个初中生么。
但是木姨却上了心,因为她知道仓家公子可不小了呢,虽说今年十七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但是已经不能用青葱来形容了,如果不早点定下来,过了十八那话就不好听了。
仓吉儿对这些倒是不在意,但是仓澜宜带回来的手帕纸让他很上心,让人打听了余敬惜落脚的地方,也看过了在小业市卖的红火的皱纸,盘算着等她上门来少不得要跟她好好聊一聊,公主府在四通市的铺子月底正好到期。
结果等一天,等两天,等三天,一等到了今儿个都十三了,她这是不打算来?自己明明有说让她送庚帖来吧?在石窟寺的时候也没看出来她讨厌自己啊?还是她心里对上次退还庚帖存有不满?他心底有些委屈,若不是答应了余师谁稀得你?
仓吉儿心思纠结,连在石窟寺决定回来就把纸药教导给妹妹的事情也忘了个干净,今天又听到仓澜宜在自己面前念叨手帕纸用完了的事,他也忍不住有些怨气的回答:“那你自己上门讨要去呗。”
“我上次没说我是仓家的,在余嫂子面前丢了那么大丑。”小苹果想起自己眼泪鼻涕齐飞的场面也扭捏着。
“人家又不傻,说不得早知道了。”仓吉儿也懒得纠正她改口:“罢了,找上门去也不妥,我写个帖子约她出来。”
“好,记得让她带手帕纸。”
仓吉儿推开她的小胖脸:“这能写在帖子里?”
吹干墨迹,仓吉儿往门外望了望:“分儿还没回来?”
“没。”仓澜宜吭哧吭哧的啃着苹果:“公主府那边也没消息?”
仓吉儿颦眉摇首:“、、这都三天了。”
三天前刘贵君派人来将分儿接走,如果不是这件事衡江公主也知道,而她现在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仓吉儿早就递帖子进宫要人去了。
“让王掌柜跑一趟将帖子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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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江公主笑的明媚动人,原本就惊艳张扬的面孔有闪瞎人眼的动人色泽。
她觉得最近是自己十八年来最舒心的日子,天也比往常蓝,水也比往常清,微风带着甜味儿,连开始转黄的秋叶也像阿父的调色盘一样斑斓悦目。
就是池旁蜷膝坐着的嫩黄衫男孩儿,一张郁闷的小脸有些不好看。
“分儿。”
“哼”分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翻了翻继续不理人。
“别翻白眼儿,小心张教习看到又念叨你。”她伸出手揉揉他柔软细绒的发顶:“是不是很辛苦?”
“分儿不怕辛苦。”男孩儿有些垂头丧气:“分儿只是有些想公子。”
“等到八月十八的新品纸会我带你去见他如何?”
分儿眼睛一亮:“真的?”接着又有些丧气的低头:“贵君不会同意的。”
“所以你要更用心的跟张教习学啊,他的化妆技艺可是大周朝第一的,如果新品纸会你能将自己打扮得你家公子都认不出,我就带你出去。”
分儿兴奋的点头,这几天的日子像是梦境一般不真实,他迫切的想要见到他的主心骨。
“我们这是不是在骗人?”分儿牵着衡江火红的衣袖很是不安:“我听说,你们将我叔和他妻主一家送到疆城去,永远都不让回安阳。”
虽然叔叔将他买进仓家为奴,但他一点都不恨他,因为他知道带着个拖油瓶叔叔不能嫁人呢,那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疆城远在漠河以北隔着千山万水。
“他们会生活的很好,你那天见过的老夫人会照顾他们,还记得吗?罗夫人收了你为义子,你还给她磕头奉茶了。”
分儿点头,他想着那老夫人满头银丝冷冰冰的样子,觉得喊她奶奶应该更贴切些,但这些人都让自己称她为义母。
“罗夫人是大将军,她的将军府就在疆城,她会照顾好你叔叔一家的。”
疆城罗家是周朝战功赫赫的武将世家,代天子以镇边,宣威将军府就建在遥远苦寒的疆城。罗家就是高圣夫后的娘家,现在的宣威将军就是高圣夫后的长姐,老将军已经六十有七身子骨还十分硬朗。高圣夫后是她最疼爱的幼弟,每年诞辰她都不远万里从疆城赶回来,洒扫凤溪殿煮一碗长寿面像是以往陪他庆贺的每个生辰一样。
“你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宣威将军府小公子,罗分儿。”衡江公主握紧他的小手:“我们没有骗人。”
分儿能拜在宣威将军府门下可不是衡江公主的脸面,而是高圣后陛下亲自开口向老将军请求的。衡江公主听从余敬惜的建议,回宫后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细细的讲给皇母和阿父听。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直面皇母的滔天怒火,或是打板子?或是禁足?她安排自己的侍从等在宫外,如果自己今晚没有出去,明天整个洛阳城都会散播公主殿下有暗疾不能娶夫纳侍的消息。
要败坏也是败坏自己名声,怎么能让别人为自己担责。
“天子佩剑,不行暗室。”高圣后陛下用手击打黄藤木的扶手:“衡江终于是明白了。”
“帝王须得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意、求正心明正道、德养修身、守律齐家、严谨治国、方能万民臣服而平天下。”
“你不必顺从谁,因为你就是天下第一人。”
高圣后龙颜舒展,双目烁耀,傲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