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气少女与氟西汀

导语:那个身上总萦绕着中药味道的女孩,未放弃和病痛作斗争的女孩,理想是星辰大海的女孩。“我找到人生中新的氟西汀啦。”电话那端的她发出了熟悉的杠铃般的笑声。

360天都在请假的元气少女

大一的时候,人人皆知二班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名为淼淼,出勤率一直垫底。财务会计老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每次盯着点名册,带着眼镜的小眼睛一咪“哟,六水同学今天又没来。”只有快到期末考试的时候,仔细留心才会发现班上多了一个扎着丸子头,慌里慌张到处借笔记的小姑娘。

点名不到,宿舍不住,期末还能低空飘过,听班长说她请的是长期病假,可这雀跃活泛的样子倒是比埋头苦赶作业的我看上去还健康几分。她就像一只小鸟,扑棱着小翅膀到处飞,突然一头扎进我的生活,自来熟的像在电线杆上的麻雀,叽叽喳喳的让我把重点借给他抄抄。明明她一年在学校的日子都没几天,却靠着仿佛是天生的自来熟,以及QQ微信的连番轰炸让我们建立了深厚的阶级友谊。

起初是有些稍稍奇怪的。可以不用军训,不用上课,交张条子就能免掉让我们跑到断气的体育测试,偏偏又看上去活力四射,笑点极低,动不动就笑出鹅叫,像一颗活力四射的跳跳糖,一点也不像由于生病无法完成学业的样子。也旁敲侧击的问过为什么不来上课,她只是嘿嘿一笑,说身体不好,详细却不肯多说。她不在的时候班上也有人悄悄讨论,猜想她是为了逃课伪造的病例,直到某次期末考试,大家都忙得连轴转的日子,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层层掩饰下,她真实的样子。

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什么叫做面无血色。像是整个人被抽空,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黑眼圈很重,嘴唇白的像和皮肤融为一体,整个人透露出一种病态的美。而她本人却仍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考试完休息的空档拿出小镜子涂起了口红,边涂边小声念叨“嗨呀没化底妆不涂口红看起来好没气色,都不美了。“

我们的征程是星辰大海

熟稔后,有时淼淼不在学校而老师催的项目作业与期末成绩挂钩时,便只能打电话给她通风报信,免不了多聊几句。但但凡接通就是爽朗的笑,每每开头都是她刚从医院回来,结束于她被喊去喝刚煎好的中药。

我总会在焦头烂额的日子里、要交作业的深夜里羡慕她,我想在家里自由自在的她一定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每次见到她时她的包里都有一本单词书,一定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目标和方向了吧。有一次聊到未来的打算,提及未来,她的眼里像撒了一片星河,闪耀着憧憬和期望。她说病痛曾让她远离人群,困于一隅。她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她说她的身体已经好些了,不再是低烧不断,等到病情稳定就可以准备出国的事项了。但家里人想要她考研,待在家人身边,怕她一个人在外面身体会吃不消。她总是带着一股天真的自信,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在学校偶尔病痛也努力表现的和常人一样,气色和状态全靠化妆遮掩,以表示自己应付得来这一切。

在她气场的影响下,当时欲赋新词强说愁的自己也受到感染,对未来对明天有了新的期待,我开始相信,我们的征程,是星辰大海。

以至于我忽视了命运提前埋下的伏笔。
某次严格的大型考试前要提前上交体内金属证明,牙齿的牙套,骨折身体里的钢钉等金属都要提前上报开条。当时的淼淼拿了两张医生填过的表格嘱托我帮她上交,匆匆一瞥只看见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为首的两个字是——心脏。

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

大四的时候,大家考研的考研,实习的实习,我见到淼淼,她说身体已经大好,要去北京进行出国留学的培训了。我埋头在高数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她去了北京集训音讯全无,忙碌和压力让人觉得倾诉都是在浪费休息的时间,于是干脆和外界断了联系。

直到一天夜里,我从自我摒弃的的深渊里抬起头来,打开手机想起她下午发来的消息还没有回,聊了几句后干脆打起了语音电话,像是要把这阵子压抑的倾诉欲一次性倒完。我们从八卦聊到诗书从爱豆聊到考试,我随口问道你在北京怎么样啊。电话那头像是快乐被关上了阀门,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听见了易拉罐环被拉开的声音,她说她开了一罐可乐,却故作大人拿着啤酒那样的老成,抬头望月,一口可乐一眼月亮。我思忖着要不要换个话题,她却主动和我讲述了这几个月的过往。

她在北京只呆了半个月就回了家。

潮湿的宿舍衣服仿佛永远晒不干,暑假临时凑成的食堂摆满了速食和冷冻产品,大教室的空调与电扇齐飞,空调仍显示着高居不下的38度,明明当天室外温度才36度啊。她靠中药、西药好不容易调理的身子挨了半个月就开始持续低烧,吃了备用药又挨了两天不见好转,她妈妈看不下去索性去接她回了家。

说到一半却又似泪中带笑,她说你知道吗,北京的蟑螂比咱们那儿的大多了,北京不是在北方吗怎么小强战斗力还这么强。话音一转,似是低声哽咽,我怎么连小强都不如啊。

我怔了半晌,竟一句劝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普西汀吗。”她突然问我。“那是治疗抑郁症的药,出国就是我的普西汀。”她囔囔道。“高中的我,刚做了手术,身体需要大量的调养,于是就经常缺课,缺考,只能在家里喝着药念着书,身体微微好些了,在学校已过了与人结交的最好契机,又因为不住校所以和身边人鲜有来往。那几年的我不合群,沉默,孤僻。我吃过治疗抑郁症的药,你不知道吧。”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仅靠药物是不够的。我由于病痛困在房间里,没有朋友,没有社交,无比渴望外面的世界。我的堂姐每年留学放假回来,都会为我描绘她所经历的生活和看到的世界,那就是我精神世界上的普西汀。于是我读心理学的书,调整自己的心态,努力不再让每一段关系的建立始于同情和怜悯,而是源自于我本身。我努力学习英语,争取让那一天来的再早一点。我比谁都渴望身体康健,走向更远更大的世界。”
“我真的尽我所能的去燃烧了。可是现在,只剩一捧梦想的灰。”

月光如水,我想起了北岛的一首诗。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追光者

毕业总比想象中来的快,它裹挟着四年时光呼啸着从生命中溜走,变成了两本证书,一张照片,然后任我们四处流散,各奔东西。我们仍不时的联系,只是默契的不谈近况。最后一次见她,是毕业旅行,她的包里还是揣着一本翻开了花的单词书,还是熟悉的笑出鹅叫的笑声。

后来听说她考了CATTI,在准备考外语导游证。

她在电话里听起来仍是活力四射,元气满满的样子“既然我的身体不许我离开家太久,那就只能趁身体不注意的时候溜出去再回来啦。趁现在,再过一把这激情燃烧的青春。”

结语

借《哪吒之魔童降世》里的一句台词。

若命运不公,便和它斗到底。

3大特征

独特性:虽然疾病缠身但仍乐观积极的努力生活,并有为之坚持的人生目标。
欲望:想要出国留学。
复杂性:由于病痛折磨导致人生经历的缺失,对外界的渴望成为她自我拯救的契机。
但身体病情的反复转导致她无法长期在外生活。

本文系半撇私塾课程里程碑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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