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曾长久暗恋过一片蓝天,可得到以后才发现,没有想象的那么蓝。 ——题记
晚上抬头看天时,即使没有月亮的夜晚,也很少能看见星星,颇有些失落。那些失落如同潜形的星星,细小而稠密。有时也会对先生嘟哝:“月亮也不亮,怎么就看不见星星啊?是县城的空气没老家的好吧。”先生总能破解我的不满:“你没见有路灯吗?”是路灯偷走了天上的星星吗?那是谁偷了我的过往呢?还有那些过往的记忆?
就说我上学那会儿吧,周围的世界如同用水洗过一样……
吃过晚饭,就是玩耍的好时候。那时候的孩子是不用上晚自习的,在家里看书也费灯油,不如到街上玩个痛快。只要星星出来,夜晚就很明亮。都说天上的星星像眼睛,还眨呀眨的。可我总觉得那时候的星星像瞳仁,是不沾染半点尘渍的。星星的光会照到大地上,照到每一个孩子的身上,他们跟我们是那样的亲近啊。月亮一旦出来,夜晚就亮堂堂的,恍如白昼。
胡同里,大街上,叽叽喳喳的涌出我们这些贪玩的孩子,呼朋引伴的招摇着。玩什么呢?跳方格、丢手绢、鸡鸡翎挑大刀、捉迷藏……在清冷的夜晚玩得不亦乐乎。就说跳方格吧,因为需要裁定有没有跳到格外,有月亮的夜晚较好。伙伴们分成两组,人数一样。如果多一个,就让她当两面派,我们说那是“烧瓜”。我们也不知道这是谁发明的,但越想越觉得发明这种方法的人智慧,不会冷落任何一个玩伴。我那时玩什么水平都最差,头儿总是让我当“烧瓜”,现在想起这事,依然能感觉到头儿对我的照顾,温暖依旧。如果有一个水平与我相当的,还有一个水平比我们俩都高的,就让那个水平高的当“烧瓜”,两个组都用,谁都不吃亏。看来,玩的学问也挺深的。
丢手绢不分组。团团坐着,围成一个大圈,一个人在外面丢,热闹的很。一面丢一面喊:丢,丢,丢手绢,轻轻放在小朋友的后面……谁都高度警惕,真怕大意了手绢就被放在自己后面。真丢在自己后面了,拿着手绢能撵上那个丢的人算赢,否则就是输。谁都不想输。如果发现手绢放在自己后面,抓起来就撵,不知是因为童年的机灵还是本能的反应,那种情形往往逗得大家忍俊不禁,笑声在矮矮的村庄里回荡……
最激动人心的要数鸡鸡翎挑大刀。两队对阵,喊声震天。现在想来,是为自己呐喊助威吧。那阵势总让我想起梁红玉雷鼓战金山,韩世忠八千破十万,他们有千古留名的战绩;而我们的积极劲儿,也绝不比他们逊色。虽是游戏,但那时的游戏几乎就是我们的生命全部。冲刺的场面多少次在我的梦中重现:一个人冲锋陷阵,后面的队员拼命为她呐喊,敌方众志成城,严防死守;我方英勇无畏,荡气回肠……儿时的英姿,不知何时已飞溅在岁月的长河里了……
冲累了,喊倦了,就玩捉迷藏吧,这应该是最文雅的游戏了。悄悄的,轻轻的,最开始几次就都在近处藏,大树后,墙根下,草垛旁,破门后,村头的大坑里……都是我们理想的藏身之处。
悄悄藏起来的时候,总是借着来自天上的光,月光或者星光,有时候跟着自己的小影子,从村这头跑到村那头,虽是跑了一身的汗,却依然觉得周围的空气清爽可口,有时忍不住张大嘴巴吃两口,凉凉的。躲在暗处,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大人们都睡着了,就剩下我们这些顽劣的孩子不知疲倦的享受着这夜晚的自由。
藏的次数多了总会被找到,经验总结:藏得越远越不容易找到。藏哪呢?鬼点子多的就越跑越远,最后干脆就回家睡觉了;留下那些实诚的还在那里找啊找……我就很多次被撂下,人家都回家了,村子里静悄悄的,月光如水,我就如同在水的世界里游走。我知道她们都回家睡觉了,可我舍不得睡,舍不得把月亮单独留下……我是舍不得童年吧……
那时候很少有大人催孩子回家睡觉,更不会催回家写作业,想玩多久就玩多久。那时候的孩子也不用担心磕着碰着,村里的墙是矮的,房子也是矮的。我曾无数次站在墙头看远方,能看见村子的四个边儿,那时候的村子也总是很薄。也不用担心被车撞着,因为村里几乎没有车,连自行车都稀罕。听说村里有个有钱人买了辆自行车,珍宝似的挂在大梁上,还用床单罩着……
夜越来越深了,捉迷藏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村子也终于安静了。月亮也倦了,送最后一个孩子回家后也悄悄躲在山后面休息了,还有那些灵动的小星星,眨了一个晚上的眼睛,看小伙伴玩了一个晚上的游戏也累了,眼睛眨的也慢了,差不多也想歇会儿了……
第二天.我们和星星,还有月亮又精神抖擞的出来了……
都说童年无忧无虑,可那时候也觉得有好多限制,总觉得有很多事情自己做不了主,不能随意吃想吃的,不能想去哪去哪儿……那时候总想:等我长大了,就可以随心所欲了……而现在,到了童年羡慕的那个年龄,感受到的却是童年未曾感受过的不得已……
细想之下,才觉得还是童年没心没肺更好些;可惜,已经过了那个季节,想回,也回不去……
曾经的那些记忆,如月亮一样明亮;而如今,如星星般零碎……而这些零碎的记忆,不知明天又会散落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