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红楼梦》第四回“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芦僧乱判葫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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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四回的回目是“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芦僧乱判葫芦案”。

薄命女就是第一回中甄士隐的女儿甄英莲,她的名字的谐音是“真应怜”,我写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就想流泪。从小被拐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如意郎君还被打死了,落到了呆霸王薛蟠的手中被各种虐待;薄命郎的名字是冯渊,他的名字的谐音是“逢怨”。

葫芦僧就是第一回中甄士隐家隔壁庙里的小沙弥,后来去衙门当差了;葫芦案就是糊涂案。

这一回曾经入选高中语文教材,可见也是经典中的经典。


本回开篇讲到黛玉进贾府第二天一大早去王夫人处请安(古代子女早晚都要向父母及长辈请安),恰好得知金陵薛姨妈家的薛蟠依仗财势,打死人命,正在应天府审理一事。薛家惹事了,需要通报贾家,而薛姨妈和王夫人以及王熙凤的娘家都是王家,这三个家族加上贾母的娘家史家就是《红楼梦》中的四大家族。四大家子通过联姻的方式紧密结合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一家有事就是大家都有事。

因为王夫人忙于处理事务,黛玉等人就到了李纨的房中。李纨是早亡的贾珠之妻,丈夫死后只知道侍奉长辈,培养儿子。青春丧偶的李纨在这样一个富贵的家庭如同枯木死灰一般活着。

而李纨的父亲曾经做过国子监祭酒这样的官职,这个职位相当于现在的教育部部长。他对李纨的教育仅仅是让她认得几个字,知道《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即可。李纨,字宫裁,从名到字,都和古人强调的女红(读工)有关。年纪轻轻坚守贞节,养育孩子,孝敬长辈,死后立个牌坊——这就是李纨的人生路线图,也是古代社会对妇女的最高要求。

现在回到本回的重点,且看贾雨村遇到恩人遭殃的女儿如何“报恩”?

贾雨村一到应天府就有个人命案子,原告说,被打死的是自己的主人,因那日买了一个丫头,没想到卖家是人贩子。人贩子先拿了我家的银子,又把丫头悄悄地卖给薛家。两家都想要人,薛家就倚财仗势,将自己的主人打死后逃得无影无踪。自己告了一年的状,竟然无人做主。

提醒读者需要注意的是贩卖人口是一种古老的职业,从古到今都是违法的。但没有交易就没有伤害,有钱人家可以买丫头,在《红楼梦》产生的那个时代似乎是合法的。

贾雨村也是读圣贤书的,一听到这样的案件,立马表示必须要严惩罪犯,正要依法办案的时候,身边一个管理传达事务的门子给他使眼色——不要着急。

这个门子就是当年贾雨村寄居的葫芦庙里的小和尚,现在还俗在衙门里当差,因在衙门待的时间久了,深谙官场之道,特别懂得官官相护的为官之道。

接着,门子还把自己抄写的“护官符”交给了贾雨村: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四句话提到了四大家族,四家都联络有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的薛蟠就是那个杀人的被告。

护官符还没有看完,有人报告:“王老爷来拜。”曹公这里没有仔细交代,读者一定知道这个王老爷肯定就是护官符中提到的“金陵王”。

最让贾雨村没有料到的是,那个被拐卖的女孩子居然是当年资助他赴京赶考的甄士隐的女儿甄英莲!

贾雨村听了门子的一番介绍之后,原来准备伸张正义的雷霆之怒没有了,只是叹息被打死的冯渊和英莲是一对薄命儿女,并且说:“且不要议论他,只目今这官司,如何剖断才好?”

当贾雨村向门子这么问话的时候,他已经决定徇情枉法了,只是他还不知道如何操作才能掩人耳目。

果然,门子有办法,这个案件就是按照门子的主意裁定的,薛家出了点钱了事。贾雨村急忙作书信二封给贾政和京营节度使王子腾表功。一个案子下来,四大家族中三家都是直接受益者,至于史家嘛,那是贾母的娘家。

小说接下来交代了薛家的基本情况,薛家是皇商,薛蟠是从小溺爱长大的孩子,性情奢侈,言语傲慢,家中有百万之富,领着国库钱粮,替皇家采办杂料。薛蟠的母亲就是上文提到的王子腾的妹妹,与荣国府贾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姊妹。

十五岁的薛蟠有个小两岁的妹妹薛宝钗,曹公用八个字描写了薛宝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

薛宝钗的父亲和李纨的父亲不同,令其读书识字,比哥哥薛蟠高过十倍。自父亲死后,见哥哥不争气,开始操心家务。曹公这里对薛宝钗的介绍还为后文薛宝钗协理大观园作了个伏笔。

薛家两兄妹要进京了,但两人的心思完全不一样。薛宝钗既然开始操心家务了,就想进宫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就是到宫里和贾元春一样做个女官,倘若皇帝喜欢了也有机会做个妃子。而薛蟠主要心思则在游览上国风光,至于打死了人这样的人命官司,他竟视为儿戏,没有当回事儿。

薛蟠本来有点惧怕舅舅王子腾,可巧的是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薛蟠原本打算收拾整理京中自家房舍居住,免得舅舅王子腾和姨丈贾政管得紧,但却拗不过母亲,只好到贾府来居住。

薛蟠原本惧怕姨丈贾政管束,哪里想到贾政哪有时间操这个心,即便有闲暇,不过看书着棋而已。没人管束的薛蟠,到了贾府如鱼得水,因为贾府正好有一帮臭味相投之人。凡是那些纨绔子弟,都喜欢与他往来,今日会酒,明日观花,甚至聚赌嫖娼,无所不为,引诱得薛蟠比当日更坏了十倍。

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薛蟠本来就是著名的呆霸王,和贾府一帮纨绔子弟认识以后,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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