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看了《海上钢琴师》,很多年前的老片子了,以前我是个看过的东西绝不会再看第二遍的人,慢慢的,我也变成了把一样东西反复看很多遍的人。
出了电影院,朋友跟我说前半段再看还是很有意思的,后半段却没以前看时那么有意思了,可能自己的思想与往日不一样了。
我说还好吧。
其实我也感觉到时隔多年再看这部电影,有很多感觉变了,以前不能体会到的现在体会到了,以前没有发现的细节现在发现了,但是许多以前深以为然的感情,现在的我却很迟钝的无法感受到。
不得不承认,这部电影带给了我很多压抑,或许关乎天才、或许关乎爱情、或许关乎孤独,所有混杂在一起让我不愿多想,只是相比较以前,它结结实实的更加沉闷了,回去的路上,我心里有些难受,秋风对于下午才剪短头发的我来说感觉格外飒爽。
路上湛蓝的有些阴沉的天际让我想到了海面,我还从未曾有机会去往海边,也没有亲耳听过海的声音,它真的会在那里诉说着无限的广阔和可能吗?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似乎又愉悦了些。
秋末的夜色来的越来越快,到家后坐在电脑前,低下头,再抬头时,窗外已经夜幕降临,唯有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厚厚的云层后面,藏着些许夕阳未曾落尽的余晖,星星点点的灯火已然亮起,重新给了城市光明,黄色、白色、红色的灯光,或远或近,摇摇曳曳。
看着窗外不会黑的城市,我忽然意识到,如今看这部电影时沉闷的来源——1900,太过于纯粹了,太过于了。
不论是他跟爵士乐大师Jelly斗琴的惊艳,还是面对喜欢的女孩却怎么也无法送出一张唱片的无奈,又或者是站在舷梯中间无法踏足陆地的决然,他都十分纯粹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在他的那艘船上,没有外界的一丝尘埃。外面的世界在他眼里是美好的,而他也用自己的单纯去对面对这个世界。
他会在自己的脑海里去往世界各地,看遍人间繁华,在他的想象中,所有地方都被一种纯粹的美好笼罩着。因此当他即将踏足陆地,当他看到真正的城市,那无穷无尽,那染尽纤尘的城市,那里面蓬勃而出的欲望和杂质,令他恐慌。
城市,这架上帝的巨大钢琴,能弹奏出太多音符了,琴键一旦超过88个,对1900而言,纯粹随之消失。
想到越长大越苦闷的我,我已经再也找不到过去纯粹的自己(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纯粹过),我被这个世界注入了太多东西,好的、坏的、美的、丑的,一切都在我身上纠缠交织,一点点塑造着我,并将继续不断地塑造我,或许也正是得益于此我才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
而1900带着他的纯粹在与弗吉尼亚号共同灰飞烟灭,在大海中得到了永恒。
我的复杂和1900的纯粹之间需要东西填补,这种东西便是浓浓的沉闷感,1900就像是件华丽的艺术品,我也能说出它的一两点好来,我也能明白它的伟大,只是还是会觉得沉闷,不管是1900还是艺术品,都能一直以各种方式纯粹下去,而我已然在复杂的路上渐行渐远,无法回头,可能终有一天会对那种纯粹感觉不到沉闷,而是不屑。
身上的诸多东西不断适应着世界的扭曲是生存下去的巨大代价,可惜的是作为普通人,我身上才华也好,天赋什么的也好,一概没有,我甚至在扭曲到极致之前从未能弹响属于自己的那架钢琴。
多年以后,当我把身上的各种身份一一去掉,身下的那个躯壳究竟是谁,或许谁也不是,唯有空空荡荡的存在,而空荡荡的我唯一能活下去的方式,大概便是继续不断地扭曲,以期达到最终的平衡,作为城市的一部分艰难地喘息。
弗吉尼亚号每次航行都会有一个第一个看到自由女神像的人,他大喊“America”,这是命中注定,就像幼时的1900从脏兮兮的锅炉房跑到人们聚会的大厅,眼睛隔着玻璃,穿过人群,一眼看见了那架钢琴,这也是命中注定,而我身上复杂的增加与纯粹的丧失,或许也是命中注定,如此,我心里好受了不少——真想听听1900在天国用两只右手演奏的乐曲啊。